房間黑漆漆的,緊閉的窗和房門讓月光一點都進不來,我只能憑感覺描摹太宰治的眉眼。他比我矮一點,青春期女生的發育比男生快,太宰治要想超過過起碼要兩年以後,那時他應該早就不記得我了。
我無聲地嘆口氣,在寂寥悽清的手術臺上顯得格外清晰。
真好,我也想成為鄉紳的小姐,財閥家的公主,和我命中註定的愛人走到舞臺中央跳一支舞。他可以是鄉下另一戶人家的么子,也可以是政界名流,我穿著繡八重櫻的振袖和服和他坐在屋簷下品茶,帶珍珠項鏈和緞面手套讓他牽著我的手走向教堂。或者幹脆利落地私奔,相信彼此的愛能支撐著從總角之宴走到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可真相是,如果我不是誤闖到這個異世界,如果不是在森先生的診所前暈倒,我和[太宰治]不會有任何交集,他只是語文書上需要牢記的知識點,是我在圖書館隨手翻過的書頁。
xxx雪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上一個男孩,她六神無主,只能假裝鎮定自若地目睹戀心的逝去。
為了她微不足道的自尊。
窮人的自尊是最昂貴最廉價的東西,除了這個她一無所有。
我的手準確無誤地觸碰到太宰治的眉心,因為這幾天的夜晚我都會悄悄偷看他。手向下移,太宰治睡熟後呼吸時輕顫的睫毛在我的手心顫動,激起一陣癢意。
話說森先生新訂購的沙發床馬上就要到了,這下我和太宰治不用委屈自己筆直地豎躺睡覺了。
我這樣想著,身體離太宰治再近一點,再近一點,直到蜷在他的懷裡為止。
明天早點醒鑽出去就是了,再說睡覺時亂動不是很正常,有什麼可大驚小怪。
我放任自己睡著了。
——
“名字?”
今早森先生特意把我和太宰治叫過來,他慈祥的目光看得我一哆嗦,這人又在發什麼瘋,有沒有人告訴他他不適合打感情牌,超惡心。
對我倆發自內心毫不遮掩的厭惡森先生一點都不在意,他拿出一疊檔案指給我看。
“對啊,入學怎麼可能不用姓名,我都已經準備好材料了,翠嵐中學是橫濱最好的中學。”
也是藤沼悟所在的學校。
但我不想用我的本名,我超級討厭我的姓氏。
“那太宰治呢,他用什麼名字入學,就叫太宰治?”
“對啊,太宰君就叫太宰治,有什麼問題?”
“……沒有。”
我嘴上說著沒有,確認入學表上的名字千真萬確是這三個漢字沒錯後,退回太宰治的身邊大聲逼逼。
“真是了不起的名字啊太宰君,這個超級霸氣的姓氏加充滿野心的名字,令尊令堂對你的期望很高嘛,天官冢宰,治理天下?你怎麼淪落到給黒醫打工了。”
誰能想到[太宰治]真的就叫太宰治,做筆名也就算了,真名的話未免也太中二了,難怪你小子天天沉著臉45度憂傷哀嘆死亡的神奇,這是從根上就壞了啊。
太宰治今天出乎意料的沉得住氣,斜了我一眼,一幅自得的小模樣, “你昨天可不是那麼說的。”
嗯,我昨天說什麼了。突然有點心虛。
最好的解釋就是反擊,我追問:“那你說我昨天說什麼做什麼了,重複一遍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