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軍是經歷過戰事的,雖然高澄常以謀略取勝,但到底也有過惡戰,比如救援竇泰。
雖然新近補充了不少人,但都是經年老兵,侯淵所部資歷最老的,早在十五年前就跟隨他參與杜洛周起義。
劉豐的麾下,也有人曾跟隨他在十六年前,拼死抵禦破六韓拔陵率領進攻靈州的六鎮義軍,而更多大都是經歷了李虎、趙貴、李弼圍攻靈州的那場慘烈戰事。
由此可見,京畿軍戰鬥力的減退與重組關係並不大。
只不過是三年未見血,在洛陽的花花世界裡,無論是戰鬥意志的下滑與戰鬥技巧的生疏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平時多出汗,戰時少流血,這句話高澄深以為然,眼見即將入秋,高澄抓緊了京畿軍的操訓,除平素在京畿軍所駐紮的城中各寺校場內的演練外。
每逢三天,高澄就要組織京畿軍與鹽兵來一次實戰演練,只不過是將兵械都換成了布頭木棍,就連箭頭上都用布包裹著。
將士們輕傷、重傷不斷,但好歹沒有弄出人命,而且較之前的狀況有了很大的提升,畢竟臨陣磨槍,不亮也光。
時間進入七月,秋季悄然來臨,關東各地莊稼長勢喜人,高澄也從各地常平倉調集糧草,陸續運往晉陽,封子繪與高隆之也終於完成了高澄所要求的兵械數額,也隨即發去晉陽。
高隆之受命研究如何提取鋼鐵中的雜質,雖然已經有了一定的成果,但是來不及投入到這一批的生產中,高澄也鼓勵他繼續研究,不必急於一時。
如今糧草、兵械都已經備妥,只等秋收過後徵集民夫往晉陽聽命。
一般來說,1名戰兵需搭配3名民夫輔左,晉陽20萬幷州胡外加洛陽35000京畿軍悉數出徵,共計脫產戰兵23萬5千人,需要徵集的民夫大概在70餘萬人。
且不提這70萬餘萬人的吃用花銷,根據隨軍即可免稅的規定,就有70餘萬戶免除稅賦,這無疑是在給來年的財政收入大砍一刀。
民夫所冒的風險,值得全家免稅賦的回報。
他們不止在行軍中轉運物資,攻城時冒著箭雨填埋護城河,更可怕的是大軍遠征,缺糧的極端情況下,他們還得充作軍糧,供將士充飢。
因此,哪怕是來年全年免稅賦的回報,真能積極應募的民夫都只是少數,畢竟東魏休養生息三年,民眾在均田制的大背景下,生活還算殷實,而作為民夫隨軍出征,勞累不說,更有性命威脅,誰又願意走這一趟關西。
故而還是需要靠強徵手段,由地方官府在名冊上劃拉,等秋收以後,強制奔赴晉陽。
這也使不少官員從中牟利,給了錢不會出現在選取名單中,未交錢的就純靠運氣。
高澄並沒有對這一亂象進行處置,對於地方來說未來一段時間將要進行秋收,至關重要,而對於中央來講,高澄也不願因懲治地方長官而耽誤了後續的民夫徵召。
但這件事情他還是記在了心裡,等戰後自然要與這些官員好好清算,讓他們把受賄所得上繳。
這波呀,這波是得了懲治貪官的好名聲,又白賺了官員賄賂,真正做到了雙贏,小高王他一個人贏兩遍。
時間在等待中悄然而過,秋收時節,不止農夫在田地裡收割糧食,高澄辛苦耕耘,元仲華的肚子也有了喜訊。
然而從那一天開始,元仲華的情緒也低落下來,高澄開始時還覺得奇怪,產後抑鬱症不是要等生下孩子以後麼,怎麼剛懷上就抑鬱起來了。
後來轉念一想才明白過來,以前元仲華無有所處,自然不甚在意,可如今有了身孕,萬一誕下子嗣,若按照原來身份,他將是嫡長子。
按宗法制來說,這個孩子將是高氏政權的第三代繼承人,哪怕是有高歡隔代指示,作為嫡長子也不是沒有一爭的機會。
如今因為蠕蠕公主和親,元仲華由嫡妻降為側室,肚子裡的孩子也從嫡出轉為庶出,元仲華不在意自己的名位,只要能與高澄常伴就好,可她卻覺得虧欠了肚裡的孩子。
高澄本想故作不知,可看著元仲華日漸消沉,他只得找到對方,寬慰道:
“無論嫡出、庶出,都是我的至親骨肉,我自當一併看待。”
高澄不可能現在去給元仲華承諾繼承權,相較於嫡長子繼承製,他其實更傾向於選擇最優秀的兒子或者孫子,但嫡長子繼承製也確實對維繫社稷傳承起到重要作用,如何抉擇還是要再看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