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醒時,卻聽人說起昨夜他喝上了頭,摟著高歡脖子要結拜,關鍵高歡也喝高了,要不是被陳元康死死拖住,父子倆說不定真要燒黃紙,焚香結拜。
高澄對此後怕不已,倒不是亂了父子輩分,而是從鬼門關外轉了一圈。
給賀六渾做兄弟,誰不怕呀。
高歡在洛陽小住了半月有餘,渤海王府幾乎日日有宴,東魏內部晉陽與洛陽兩大派系也藉此機會,相互增進感情,畢竟這是相互熟悉最直接的方式。
六月十六,高歡在建春門外十里涼亭與送行的諸子及洛陽文武道別,領著妻妾與兩個孫兒並晉陽文武及二十萬大軍啟程北上,返回晉陽。
高氏這些年修養生息,不曾出兵對外作戰,卻有高歡、高澄父子相繼出巡,最關鍵在於出巡地方與領兵出征耗用區別甚大。
領兵作戰必須攜帶大量民夫,以做後勤,這就是一筆龐大的開銷,更不用說後續一年免稅賦,更是減少了財政收入。
而出巡地方並沒有作戰任務,無需徵召民夫相隨,而無論是跟隨高澄的京畿軍,還是高歡麾下二十萬幷州胡,他們都屬於脫產戰兵,不存在稅賦一說,收取軍餉的同時,食用本就是國家供給,不存在出巡就要耗費糧食,留在晉陽卻能不吃不喝這種現象。
不過耗用其實也存在,只是相對於大軍西征的龐大開銷來說,花費可以忽略不計。
這段時間為了給高家父子準備秋後的軍資,戶部尚書崔季舒與新任兵部尚書封子繪忙得暈頭轉向,連高澄大婚都只喝了兩杯酒水,便匆匆告辭。
崔季舒負責籌集糧草,而被免去大將軍府司馬一職,改任兵部尚書的封子繪則負責與工部聯絡,囤積兵械。
三軍未動不止糧草先行,刀槍箭等等也需要預先備足,光是大刀,就有百萬柄,高澄更是要求兵部與工部聯合備好上千萬支箭失。
兵械數量雖然聽起來唬人,可相對於二十萬幷州胡與三萬五千京畿軍的數量來說,人均大刀不到五柄,箭失也不過五十。
這年頭的兵器極易損耗,歷史上的沙苑之戰,薛孤延為高歡斷後,邊戰邊走,一天之內,換了十五把鋼刀,或是砍捲了刃,或是斷裂,這也與戰況激烈有關。
而兵械的損耗,也是戰爭花銷的一項大頭。
無論如何,多預備點兵械不會有錯,總不能讓士兵們捲了刃,斷了兵器,赤手空拳去對敵。
這也是需要民夫做後勤的原因之一,不提為將士們運送糧草、準備飯食、漿洗衣物,光是這些兵械在大軍行進的時候,就需要大量民夫轉送。
工部尚書由高隆之兼任,人的精力有限,相應的,他也放棄了營構監的差事,只保留了尚書左僕射與侍中。
有鑑於如今兵械易折損的現象,高澄又命高隆之在洢水、洛水河畔監造冶鐵爐,看能否進一步提取雜質,不過小高王一個文科生,高二時候過會考都是靠著監考老師留情才僥倖過關,對於物理,化學這兩門學科,也算是秋毫無犯,只能將一切都委託給高隆之。
高隆之在後世好歹有一個冶煉老祖的尊稱,無論如何都要比自己靠譜許多。
作為高澄的御用工具人,高隆之也算是任勞任怨,印刷廠是他搭起來的班子,鑄幣廠也是他監造,勞碌不說,還得背上欺凌天子的罵名,將來不給一個王爵,小高王自己都覺得賞罰不公。
歷史上的北齊王爵濫封,但相應的,基於這樣的厚遇,才能深得臣子的忠臣。
名與利,你總要給人家一個吧,否則人家一番辛苦圖什麼。
不許貪腐過甚,又連名位都捨不得,誰還願意為你賣命。
高澄不會濫封王爵,但功勞到了一定程度,他也不會吝惜。
高歡抵達晉陽後,就地解散二十萬大軍,讓他們與家卷團聚,而等一眾將士再次歸隊的時候,他們面對的將是最嚴苛的操訓。
承平三年,晉陽大軍未經戰事,還需要透過操訓重新熟練在戰場上的殺人技巧。
同樣,京畿軍也是如此,在張亮領鹽兵抵達洛陽,高澄檢閱後,欣喜之餘,也發現哪怕只是在草原打馬匪,算是欺凌弱小,可到底是見過了血,在氣勢上遠遠勝於京畿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