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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舟一早就和濮陽渡說過清明要去看公孫明玥,濮陽渡表面應好,但心裡總歸覺得不得勁,這一天他都坐在門口階前,雙手撐著下巴盯著外頭的綿綿細雨,對面石牆樹上的花被風催打,緩緩落下,隨後靜默地躺在牆腳下。
濮陽渡百無聊賴地看著面前霧雨濛濛的 場景,不禁想起先前讀過的那句“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愁啊,愁生天際。
錢嵩仁舉著傘撐過濮陽渡的頭頂,道:“你都在這兒坐一天了,趕緊進屋去吧,被被雨淋了。”
濮陽渡悶悶道:“淋著了也不礙事,我又不是孱弱的凡人。”
錢嵩仁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跟著得道的道士學過仙法,但是再厲害的人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身子若是垮了,就什麼都沒了。”
濮陽渡不再與他爭辯,這才起身,拍了拍衣袍上沾到的灰,隨後就打算要和錢嵩仁一同進屋,才剛轉過身夜行舟就騎著馬來了。
一聽到馬蹄聲濮陽渡便迫不及待地回過頭去看,果真是他。
天知道濮陽渡看到他的那一刻有多欣喜,他還以為夜行舟這一趟去了,心也隨著逝者而去了。
濮陽渡鬆了口氣,心裡暗自竊喜,卻仍是冷冷的語氣道:“回來了?”
夜行舟徑直走上石階,走到濮陽渡身邊,笑道:“回來了。”
夜行舟連上還沾了些泥,頭發上還有幾根野草,樣子看上去十分滑稽,濮陽渡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道:“怎麼搞的?草都弄到頭發上了。”
夜行舟道:“剛才找人給玥兒重新刻了碑文,費了些功夫,興許是那時候弄上去的。”
玥兒玥兒叫得還挺親熱,濮陽渡撇了撇嘴,斂起笑容,不冷不熱地“哦”了一聲。
錢嵩仁見他二人黏得緊,十分有眼力勁地把傘遞給濮陽渡,然後故作誇張道:“哎呀,瞧我這記性,上個月的賬還沒算清楚呢,得趕緊去算清楚才是。”
說完錢嵩仁就撐開另一把傘跑入雨中,夜行舟當然察覺到了濮陽渡語氣的變化,他問:“生氣了?”
濮陽渡悶悶地“嗯”了一聲。
夜行舟耐心道:“玥兒碑文上寫的是愛妻公孫明玥,她在王府的時候,夜欽那樣對她,她現在不在了,不該再讓夜欽糾纏著她才是。”
“嗯。”濮陽渡知道夜行舟做的這些是對的,於情於理都沒有不妥之處,可他就是覺得心頭悶悶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跟一個不在的人較什麼勁。
二人撐著傘往屋內走,許久都沒說話,氣氛沉默得近乎詭異,好半天,濮陽渡才開口說:“我知道你沒做錯什麼,我自己慢慢消化,你不用理會我。”
“我不理會你理會誰啊?”夜行舟笑道,“等天晴後,我們一同去泛舟賞花。”
“好。”
“穿上你那身玄青靈袍,”夜行舟湊到濮陽渡耳邊講,“那日在曜山,我都打聽清楚了,泛舟之後,是要洞房的,先前你我泛舟之後就各自分離,算不上禮成,等過幾日天晴時補上。”
聞言濮陽渡睜大了眼睛,雙眼發亮,方才的悶氣全都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不可思議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