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淙那日過來,便是存心要他一輩子如此。如此拖著,即便聞淙不殺他,他遲早有一天也要渾渾噩噩地死在某日。”
“生機斷絕——那天不會等很久。”
辛晚樓有片刻的恍惚,長長地呼吸一口,沖解休眨眨眼。
“我……知道。”
她輕聲說著,語氣彷彿在講某件平淡的瑣事。
“他不想活了,誰也救不了——”
“非也!”
聞淙高聲說道,在辛晚樓眼前抬起一根手指。他那雙胡人的灰眼睛銳利地看著她,目光如炬。
“有一個人能救他。”
“誰?”
“毓靈真人——薛華存。”
辛晚樓的杏眼微微睜大,不由攥緊膝上衣物。解休說完此話,臉上露出狡黠笑意,便抱起手臂,向後靠坐。
“可毓靈真人……究竟在何處雲遊?”
“不知道,”解休說,“得找。”
“師姐會幫我們,整個棄月樓都會幫我們。”解休說著,便又朝辛晚樓俯身湊近。他鮮對辛晚樓好言好語,此時卻沉聲細語,彷彿面對自己那個年幼的妹妹。
“所以……晚樓,你不必怕。想做什麼,便去做吧。”
解休說完,朝她勾唇一笑,灰眼睛裡透出玉石般的柔和光澤。
辛晚樓換過一身鵝黃色的衣裳,發髻鬆鬆挽著。紫菱本要將她的衣物用薰香燻過,她不喜歡,依舊只用白梅香片。
沈羨亭已經醒了,他今日晝夜顛倒,再睡下不知要到什麼時候。辛晚樓緩步走至他身旁,挨著他坐下,沈羨亭沒有抬頭。
“想我了嗎?”明知得不到回答,她還是徒勞地問。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徒勞,只要沈羨亭還活著,她看得到、摸得著,那她便再無所求了。
她時常看著他,自言自語。
“想啦?我就知道。”
“我也萬分想念你。”
想當初在載雪居時,乃是她冷若冰霜,沈羨亭嘰嘰喳喳拿她取樂,如今倒是徹底反過來了。辛晚樓拉住他的手,笑道:
“你怕不是嫌我當日不理你,你今日便不理我吧……你倒是記仇。”
沈羨亭手腕上被他自己用一整天生生抓開的傷口已被解休裹起來了,可他不老實,頻頻去碰。那傷口便纏得歪歪扭扭、很不好看。
可辛晚樓是個手笨的人,她拆了再綁也不一定比如今好。她幹脆放棄,等著解休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