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說的是不是真的,宮主心裡……自有定奪。”
語意森寒,安長思面上卻和煦淺笑。他似乎篤定辛晚樓已信了他、篤定她手中的刀定不會殺了自己。
那副躊躇滿志模樣讓辛晚樓心生被人拿捏般的厭煩之感。她猛地收刀,將不知春那銳利的銀光收在刀鞘裡,道:
“趁我還沒準備好殺了你,你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那是自然。”安長思自地上緩慢起身,拎著那支染血的羽箭轉身而去。
方推開門,辛晚樓在他身後叫道:
“等等——”
他回眸看向她。
辛晚樓大步上前,搶過他手中羽箭,若有所思。
“反正你名聲已經夠爛,也不怕再多幾瓢髒水。既如此……安長思,不如你惡名背到底,幫我一個忙?”
他揚起一側眉毛,玩味地轉過身子。
辛晚樓撚著羽箭,銳利的箭尖在她的手心裡輕微地轉動,留下一枚小小的紅印。
養傷的日子裡,時間變得無比混亂。時而在睡眠中須臾而過,時而又在苦守的白日裡度日如年。沈羨亭今日總算攢下一點力氣能夠起身,便又把秋水閣裡的侍人攆了出去。他孤身一人虛倚在床幃之內,片刻不敢閤眼,卻一日未曾看見那人身影。
看來是又走了。紫菱未曾同他說。
胸前的傷口隱隱作痛地疼了一整日,但他向來很能忍耐,便不曾告訴紫菱。若他連這般疼痛都忍不了,只怕這七八年裡,他早死過八百回了。
天又黑了,一日又過去。
也算是在這破爛人間又捱過一日。
門外人影晃過,沈羨亭恍然抬起眼。他緊緊盯著門板,人影叩三聲門,僮僕的聲音在外響起:
“殿下,今日已經晚了……您讓奴婢進來給您換個藥?”
那是個年紀很小的僮僕,聲音緊張得有些顫抖。沈羨亭無力理睬,失落垂眼,便又將自己埋在床褥之間。
僮僕又敲幾下門,他卻依舊未答。門外窸窣片刻又歸於平靜,那僮僕似是走開了。沈羨亭松一口氣,朦朧之間意識又一次遠離他,飄到不知某一處渺遠角落去了。
火光頓明。
過分刺眼的光亮帶著灼痛的熱意在他臉上掃過,沈羨亭皺了皺眉,便自火光中睜開眼睛。奈何那火光太亮,他一時看不見執燈人的模樣,而縹緲的意識還未歸來。他微微一怔,立時便被人捂住口鼻,自床褥間拖了出去。
沈羨亭雙目微睜,火燭已被那人丟在地上,火苗立時舔著地毯燃燒起來。那人身手矯健,一把將他雙手掰過,箍至身後,又一擊封住他身上大穴,登時令他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