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羨亭傷重多日,一時無力而又思緒遲滯,竟著了道。那人箍著他未曾受傷的腰腹,自窗中將他拖出去,一恍便又自後院翻至牆上。沈羨亭受制於人,驚詫間欲以內力強行震破封穴,卻聽那人道:
“又想做什麼?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那人嗓音在他耳畔輕巧響起,令他怔忡一瞬。
風裡隱隱銜來一絲熟悉的白梅香氣。
“有本事便解穴跳下去,”辛晚樓騎在圍牆上冷聲說道,“反正你常常拿你那條不值錢的小命逗人玩兒。”
她抬手解開沈羨亭身上穴道。
穴道已解,沈羨亭反倒不再反抗。辛晚樓冷哼一聲,拽著他從圍牆上倒吊著翻出去。
府外停著一輛馬車,駕車之人看著眼熟,乃是安長思身邊那個藍衣姑娘。辛晚樓未多說一句,立時將他塞進車裡。“咚”一聲,沈羨亭被她丟在馬車地上。突然的震動令他不曾癒合的傷口劇烈地疼起來,他倒抽一口氣,緩慢地蜷起手腳。
“咳……咳……”
辛晚樓大步踏進來,馬車隨即起步。她坐在一旁,手中懷抱出鞘的不知春,盯著他在地板上虛弱地瑟縮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沈羨亭咳得愈發不成樣,卻按著地板搖搖欲墜地撐起上身。未束的發絲隨著動作無力地垂落,襯在他單薄的白色寢衣上,如同白宣上的一段枯筆。
辛晚樓不由蹙起眉,雙唇緊咬。掙紮片刻還是起身,粗魯地拽著手臂將他拉起來。
“啪——”
沈羨亭被打得側過頭去,臉頰火辣辣地抽痛起來。他眸中透出訝異,緊盯著地上那支染血的灰羽箭,又嗆咳兩聲,便沒了聲氣兒。
“找死……”
辛晚樓惜字如金地冷聲道,一手自地上撿起方才抽他的那支箭。沈羨亭側臉那一道紅印飛快地腫起來,整個人似抽了骨頭與魂魄般,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她暗罵一聲,推沈羨亭在自己膝上,又解下外衣將他裹起來,罵道:
“拿箭捅自己的時候不是神氣得很麼……怎麼如今成了這幅你自己都看不起的鬼樣子?貼著心髒捅進去——那一箭的位置找得可準啊!”
沈羨亭已閉上眼睛,沉默不語地伏在辛晚樓膝上,睡熟了一般。
“你當你閉目塞耳便有用了?”辛晚樓又道,“沈羨亭——你當真覺得我沒有心嗎?”
他依舊不動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