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風清雲淡,水碧山青。人過峽道,幽意未生。靜觀天地之大,林木之繁,竟不容,一鳥啼鳴。滔滔天下,蕩蕩乾坤,竟不知,自己是誰。”
幽靜的環境並沒有使許燁平靜下來,他的內心反而愈加躁動。的確,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這種事實在很難以接受。
內心不斷的被腦海中的畫面所刺激,許燁感覺自己心臟的每一處都在滴血,感覺自己體內每一處都在呻吟,他努力的將那些畫面趕出自己的腦中,但是他越努力,畫面感卻越清晰。
“燁兒…燁兒…”婦人飽含思念和擔憂的低喃又在許燁的耳邊響起,許燁十分確定那是自己的母親,自己十六年來一直目盼心思的母親,這是血脈相連給他的答案。
許久,許燁嘴角舒緩,掙扎的站了起來,卻屹立不動,終於,他邁出了虛浮但堅決的腳步,一瘸一拐的向山下走去。
山下,“白袍子,你說我們是不是不應該把這個秘密告訴臭小子啊,那日陛下囑咐我們要讓太子過普通人的生活,一輩子不告訴他身世之事,本來我已經打算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了。”許元扣著腳丫子嚷嚷的問李皓軒。
“這不是我們倆一起的決定嗎,十年前,每次太子熟睡過後你都會在院子裡練錘至天亮,這不就是你的決定嗎。”李皓軒看著院門方向頭也不回的說。
“對啊,畢竟那種國破家亡仇恨,我沒理由可以放下啊……”許元停下了摳腳趾的手,“不過這一輩子,陛下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如果臭小子接受不了這個亡國太子的身份,我也不會強求他什麼,我會繼續留在巴南村保護他直到他成家立業,我也無愧於陛下了。在那之後,嘿嘿,我會用錘子告訴當年那件事的參與者以及幕後的謀劃者,我許元,討債來了!”許元屁股下的凳子突然炸裂,他緩緩站起,身上散發一種令人感到直視死亡的壓抑氣息。一生戎馬,許元無數次與死神擦肩,平常人感受到他不加以掩飾的氣息太小便失禁都是常態。
李皓軒難得的笑了一下,隨後臉色更加堅定,“是啊,國破家亡何以為家呢?”
“對了,魯毅自從當了滄州太守後,愈發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府中暗哨無數,四品高手數百。你這次能夠殺了他還能毫髮無損的脫身,想必已有六品的實力了吧。”許元疑惑的打量著李皓軒,想看清他的實力,但卻徒勞無功。
“六品之上,通指卻下。”李皓軒淡然的彷彿說著一件與他不相關的事。許元愣了愣神,但很快苦澀的笑著搖了搖頭,“看來這十六年的遊歷讓你收益不少啊,我就不一樣嘍……還不知道能不能掄起我那柄大錘了。”
十六年前,許元拒絕了李皓軒帶著太子一起去江湖遊歷的提議,他希望太子能如同姜淳希望的那樣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他何嘗不想去感受一下江湖的氣息,感受一下“鮮衣怒馬,追逐江湖,無需恩怨,不問情仇。”但他選擇了無愧於聖上,陪著太子無憂無慮的長大。這一陪,就是十六年,十六年無愧於心,無愧於忠義!
幾個時辰過後,眼瞅夕陽欲下,李皓軒慢慢的站起身子,搖了搖頭,帶有些許落寞的道:“看來燁兒無法接受他的身世啊,唉…”說完便向院外走去準備去尋回許燁。突然他停下了步伐。
院門,許燁不知何時低著頭在那站立不動,頭髮散亂,讓許元和李皓軒看不到他的臉上表情。
許燁緩慢的抬起頭,散亂的頭髮下,早已淚流滿面,許燁哽咽著咬著嘴唇,全身顫抖,突然大聲嘶吼“許叔叔!李叔叔!教我練武吧!我要救出我的父母親!十六年了,我連自己的父母親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我要救出他們。哪怕…哪怕讓我見他們一面…也好啊…”。
說完許燁突然向前倒下,李皓軒眼疾手快,立馬接住了許燁,發現許燁的身體異常的燙,連忙抱著他走進屋內。
許元站了很久,突然望向了北方,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姓姜,叫姜燁!”
(當許燁叫許元和李皓軒叔叔的時候,他就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決定。以後,該改口叫姜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