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連成一片轟鳴,天空像裂出了無數道口子,暴雨匯成瀑布,向大地宣洩下來。
許燁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幾次跤了,有幾次都重重的摔在水蕩裡面,全身都是泥濘。他已經分不清臉上流下的是雨水還是血了,腦子裡一片混亂,朝著後山跑去。
雨勢漸弱,許燁跑到自己平常聽鳥鳴的那棵樹下,仰面倒下,任由雨點拍打自己的臉。
此刻沒有許燁喜歡的鳥鳴,也沒有蟬叫,傳到耳邊的只有雨聲的轟鳴,讓許燁感到些許恐懼。
不知不覺中,許燁睡了過去。他做了一個夢,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腦海中的畫面隨著夢境而切換。無數的畫面一幀一幀的在他腦海閃過,而這些畫面中出現最多的兩個人,一個男人身穿黃袍,不怒自威。一個女人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而且許燁夢境中男人和女人都一臉疼愛的看著他。
畫面突轉,幽暗潮溼的地牢裡,這彷彿是一個被世界遺忘和唾棄的角落,一牆之隔,牆外明媚,牢裡腐黴,鮮明諷刺。晚間或有絲絲寒風從牆的縫隙裡吹進來,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瀰漫整個地牢。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髮,頭垂下頭髮完全遮住了臉的男人四肢被鎖鏈拷住。
許燁剛準備仔細的端詳這個男人時畫面再轉。一處閣樓,環望四周,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緻的刻著不同的花紋,處處流轉著細膩溫婉的感覺。 靠近竹窗邊,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擺放著幾張宣紙,硯臺上擱著幾隻毛筆,宣紙上是幾株含苞待放的菊花,細膩的筆法,似乎在宣示著房間的主人也是多愁善感。
一位年近中年的婦人端坐看著窗外,秀雅決俗,渾身透露一股高雅之氣,彷彿歲月在她身上靜止,本該因舒適淡雅的環境而感到愉悅,但此時女子卻緊鎖眉頭,臉上寫滿了憂愁。
“燁兒…”婦人發呆喃喃道…
許燁腦子一道霹靂閃過,隨後身體飛速的向後飛去,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三幅畫面離他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盡頭。
“燁兒…燁兒…”婦人的聲音彷彿在耳邊低語。
許燁驚醒,費力的睜開眼睛。可眼前卻一片模糊,許燁連續的眨了幾下眼睛,以為自己還在夢境的時候,視線突然逐漸變的清晰。
雨來得無影,去得無蹤,被雨洗滌過的山、樹,彷彿一切都煥然一新,雨悄然拂去了山林的塵埃,也無聲洗禮了萬物的心靈。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露出了燦爛的朝霞,遠處的地平線已經露出了一絲朝日的輪廓。
許燁不知不覺昏迷了一夜,他艱難的用手支起身子,剛動了一下,身體裡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上沒有一處完好,露出來的身體上淤青遍佈,血跡早已乾涸。因為淋雨的緣故,許燁感覺四肢痠軟無力,頭暈目眩。
掙扎的靠到樹下之後,許燁大口的喘著粗氣休息了半柱香時間才緩過來。
腦中一直迴響著昨晚李叔叔的那段驚人言語“你!就是我們姜國的太子姜燁!你的父親,姓姜!他是姜國的國君!姜淳!你的母親,姓墨!她是姜國的皇后,墨雲舒!”
許燁突然笑了起來,“竟然說我是什麼太子……也太扯淡了吧…”笑著笑著,臉色漸漸沉了下來,隨手摘了一株草莖放進嘴裡咀嚼,饒是這個動作都讓他疼得咧著嘴嘶了半天。
腦中一直串聯夢境的那三幅畫面,昔日皇宮中的男女的衣著氣派和身上的威壓與地牢中邋遢男子的不忍卒睹以及幽靜閣樓女子反差的百結愁腸形成的鮮明對比一直刺激著許燁的心臟,許燁一想到就感覺全身一股說不出來的難受,更像是血脈相連的那種看見親人受苦的壓抑和暴躁,感覺自己身體內的每一滴血都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