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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綵鳳求凰 (1 / 2)

“這一天,我又見他一人在燈下嘆氣,終於忍不住走進去,這一次他卻沒有發現我,我輕聲喊他,也不見他回答,我走到近前,才發現,他拿著筆在一張鋪滿桌子的白紙上正在畫著一副奇特的山水畫,眼裡的淚,竟在不停地掉在紙上,將那畫中的山水也糊了好大的一團。”

“當時我見他心中似有十分大的愁苦不解,心中有似刀割,我當即跪在他面前,重重磕頭請他不可這樣悲傷。”

“師父把我拉起來,對我說:‘沒有用的,我當日在街頭將你救下,心頭總是心驚肉跳,我唯恐我的孩子也和你當日一樣,在街頭,在街頭……’”

“師父幾度哽咽,硬是說不下去,我知道他要說,只怕他的孩子也和我當日一樣,與狗爭食,正飽受摧殘。師父痛徹心扉,我卻突然好羨慕我那位素未謀面的師弟,我心想,如果我的生死父親也想師父一樣曾經那樣尋找於我,我也就心中慰藉了,只是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父母是什麼人。”

“那一晚,師父畫完圖畫,便叫來一些酒菜,我二人便對飲了起來。他那一晚也說了些他過去之事,只是當時我也喝了些酒,已經不大記得,只記得師父好像說他曾在朝中為官,說道後來,便悲從中來,失聲痛哭起來,我知道他一定是思念他的孩子和師孃,卻只知道陪同痛哭,並不知道如何勸慰。”

“從那天晚上以後,師父便又不知道去向,第二天一早,我便只見他房間留下這幅畫,我知他又出門而去,只怕又要半年數月才會回來,我也期盼著他那一天突然帶著師弟師孃回來,誰知他就此一去,直到今天,已經是三十三年過去了,他再也沒有回來。”

劉浩來說到這裡,雖然不願意當著這大家的面過於動容,然而情之所至,眼角早已經是緋紅。辜鴻銘望著大廳北面這一副畫說道:“雲畔尖山似劍鋩,秋來處處割愁腸,南浦心中悽苦之意,早已經躍然於紙上,看來他當日作畫之時,便已經有決絕之意,只是我輩這三十年來,恐難以感同身受其萬一。”

王興會和盧德銘、楊曦朝那副畫望去,這才知道這畫竟然是劉南浦的遺作。王興會凝目去看畫中的山峰,隱隱約約果然能感受到些悲涼。那山高壘深,如劈似剜,渾然不是常見的山水模樣,自然是作畫人心境的折射。

王興會低了頭,不去想它。那個白胖老者文道希把話頭接過去,說道:“不錯,他當日正是出門去尋找他的妻兒而去。他的妻子,正是我的師妹。我和師妹師從大清朝咸豐年間南派理學宗師陳醴,我師妹在我門中眼光甚高,她出身高貴,容顏華美,我師兄弟很多人都愛慕於她,她卻統統不放在眼裡。”一個年邁的老者,半躺在椅子裡,慢條斯理地講述著刻在他心裡的往事,他不慌不忙地說一段休息一會兒,大家也不打斷,只是齊刷刷地注視著他的臉,希望從他臉上的表情能看出故事的些許軌跡和走向,但看到的,只有他那遊移空洞的目光裡飽含的滄桑。

“大清咸豐五年,我和師妹陪同師父由京畿道南下還鄉,師父知道我家住袁州府,便同意順道去看望我的家人,我一聽之下,心中大喜過望,我們一路沿河南安徽南下,這一天在宿州馬當磯過江,便到了江西境內。”

“當時長江沿線,魚米之鄉,商貿已經十分發達,我們三人眼見了江北鄉民安居樂業的景象,心中不禁倍感欣慰,哪知過了江後,卻是另外一番景象,難民源源不斷地從西擁過來,我們好歹捱到了石鐘山渡口,從這渡江,便可以到彭蠡澤西岸,再順著廬山、德安一路南下,不日便可到袁州境內。”

“卻見渡口對岸還滯留了大量的難民,船伕源源不斷地將人送到東岸後,立即又搖擼放空西去,竟不肯帶人返程。下來的難民拖家帶口,均是面有菜色,沸沸揚揚都在談論。我聽得都在議論兩廣兵變之事,我心中一急,我父母雖然早隨我在京中居住,但桑梓之地,親朋故友也還甚多,我連忙細細打聽,不錯,那一年正是兩廣金田起義,我猛然聽到一個家鄉口音,連忙上前探聽,一問之下,那對逃難的夫婦對我說,長毛一路從兩廣北上,轉眼怕是要席捲而來。那人見我還要記著要過江,關懷地說了一句:‘年輕人,家裡還有人嗎?要是沒有人了就快逃吧!別回去了。’”

“我憂心忡忡,眼見對岸碼頭堵塞,便只得勒轉馬頭,趕著車沿著鄱陽湖東岸奔去,沒有想到鄱陽湖東岸港汊遍佈,沿湖泥濘深陷馬足車輪,甚是難行,我們不得已只得不再往東走繞過港汊。當時正是,風雪殘年,馬上黃昏,我眼見越走越遠,心頭越是沉重,心想:家鄉遭逢戰亂,我恨不得一夜便到故鄉。”

“我們向東又折返了二里許裡,眼看走進一處叫蘇山村的村落,不料車輪陷進泥裡,再也拉不出來,我恩師在車中顛簸,早已疲憊不堪,師妹要照顧恩師,想我也是一介書生,幾次下來要將馬車推出泥沼,直弄了一身泥濘,卻哪裡推得動分毫?我心中一急,便鞭打起畜生而來。”

“就在這時,湖畔走來一匹白馬,馬上一名少年人,劍眉入鬢,英氣逼人,卻是愁眉不展。他看了我們一眼,也不說話,突然雙腿一夾,朝我那馬車左側衝去,順手在車把上一拉,手上用力,輕輕巧巧地便將馬車推出了泥潭,便要縱馬而去。”

“我不敢怠慢,連忙跳下馬來,喊他停下,和他相見,多謝他搭手,更問他姓名。只聽那少年落落大方地拱手說道:‘萍水相逢,舉手之勞,不勞動問姓名。’稍微一鞠躬,又欲轉身離去。”

“後來我師妹和我說起,她便是從那時候起,便被這名白馬少年磊落灑拓的氣度所吸引,她說,我們師兄弟中,雖然多出於官宦之家,但說到氣宇非凡卻沒有一人比得上他,因此當時她在車中見那人急著離開,便忍不住出言相謝,只盼那少年能多停步一刻。”

“那人見師妹出言答謝,果然便勒住馬頭。當時時近隆冬,鄱陽湖畔北風甚大,我見了那少年身材雋永,骨格雄奇,只穿一件破單衫,在寒風中卻絲毫不以為意,臉上盡是英武之氣,又見了他言語間不亢不卑,心中也是暗暗讚歎,師妹更即邀請他到村前小店對飲三杯驅寒。”

“那少年果然這次沒有拒絕,只說:‘也好’。我和師妹扶著恩師,我們四人便走進那個叫蘇山的小漁村,在一家酒坊面前坐下,對飲起來。”

“那村落臨水而布,只見江清水冷,江面白鸛成群,家家戶戶門前垂柳,幾隻水牛養得膘肥體壯,正在悠閒地曬著太陽,卻不見有船隻停泊。我心中稍微一思索,便猜想一定是這幾日石鐘山渡口過往難民極多,擺渡的船伕都去那裡了。”

“師妹嘰嘰喳喳地找話來攀談,我見那少年言語不多,當即說道:‘這裡風光極佳,等他年有暇,一定再要來此地遊玩。’他一怔回過神來,見我和師妹兩人直盯盯地看著他,他立即反應到自己失態,這才打起精神,和我兩人攀談起來。”

“我們互通了姓名,他正是南浦先生,後來他也曾和我說起那日言語冷漠的原因,他那日剛剛學藝下山,對清廷官員並不願意走得太近,確實是因為我師妹盛情相邀,這才停馬入席。”

“我一問他要去哪裡,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我同鄉,也正要往袁州府探望父母,我問起他如何鄉音已改,他對我說,他少小離家,已有數年。有了同鄉這層關係,我們又親近了幾分。恩師突然提議,眼下兵荒馬亂,我們車仗迤邐,多有不便,不如就請南浦先生回鄉代我探望親友,我們便不再過湖,只在南昌取道繼續南下。”

“我一聽之下,也覺得可行,那少年更是當即答應,我於是就在村前借來紙筆,寫了一封信給留在家鄉的幾名家族的長輩,和他們說明情由,讓他們有困難便進京找我父母相聚。

臨走時師妹終於忍不住將我們的住址寫在了另外的一張紙條上,交到南浦先生手裡,說道既然是帶信自然要知道回書的地址,南浦先生點頭接過,就告別而去。”

“凡事都講些因緣,興許是南浦先生終於也是被師妹所吸引,其實我師妹天姿國色,南浦先生如何不會心動,他二人也是男才女貌,絕佳的配偶。我們再次見到南浦先生又是在第二年的穀雨。我們隨師父往廣東探完親,早已經返回京中國子監任職,這一日有人敲門,我一開門發現竟然是南浦先生。他和數月前的形容截然不同,形同枯槁,臉上顴骨也出來了,我們把他扶進府中,細問之下他咬牙切齒,原來後來他返回家鄉,竟然發現父母已經死在長毛北進的過程中,而我族中的幾位長輩,也早已經搬遷了地址。”

“長毛軍是當年北方人對太平軍的蔑稱,我素來不喜歡長毛,當即好言寬慰,請他留下將養。我師妹知道他歷經喪親之痛,自然是十分的體貼溫慰,要讓南浦先生長留在她身邊。他與我師妹耳鬢廝磨,慢慢的,兩人也算情投意合。不過南莆先生卻不甘為人下,他為人十分聰明機警,性情也是穩重又一股狠辣,又是報仇心切。他有心鑽研,數年之後,淮軍奇字營中出了一名年輕高手,英勇善戰,為朝廷建立下不小的功勳,後來更是深得皇帝的賞識,從此也可謂是平步青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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