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涅任由他打量,悠閒地拿著羽毛筆在手裡把玩。
原來的銀斗篷成員雖然確實或多或少有出挑的地方,卻絕非不可替代的逸才。如果她真的打算好好經營十三塔衛隊,現在近五十人的規模大可以直接砍掉一半,她向來主張少而精。
但她的真實目的在於擠兌阿洛,用最快最穩妥的方式向古典學派的那幾位賢者展示她的誠意,以便儘快接受考驗晉升魔導師。所以她沒必要太費力氣。
“不,不會那麼簡單。”阿洛忽然說道。
迦涅下意識確認自己身上防禦讀心術的護符還在。
對方眯了眯眼睛,不急不緩地推理:“三分之一應該是你預留好空間的價位。我猜你打算先否決掉三分之一的人,等面談結束,把訊息散播出去,讓所有人慌亂起來。然後再‘適時讓步’,留下其中的一部分人。”
“最後,你不僅成功趕走原本就打算趕走的小部分人,還營造出妥協的假象,賣一波人情,又好對大人物交代,”他笑了聲,啪啪為她鼓掌,“不愧是大小姐,好周全的計劃。”
“隨你怎麼猜。”迦涅面不改色。
阿洛確實猜中了她的策略。但完全沒關係。
保密原本就並非她達成目的的前提。再說了,他明知道她要做什麼卻沒法阻止,難道不是更好嗎?
阿洛一推桌子站起來,椅子在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哀鳴。
他徐緩卻用力的吐字壓抑著蓬勃的怒意:“我招攬的每個銀斗篷成員都有充足的理由留下。你有怨氣就衝我來,不要把他們也牽扯進來。”
迦涅抬頭看著阿洛,微微一笑:“現在才說這種漂亮話,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從她代表古典學派接受議事會的委任,他做出佈置應對她空降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就絕不可能是純粹的私怨。十三塔衛隊是他們過招的場地,衛隊成員又怎麼可能始終置身事外?
阿洛啞然看了她好幾秒,好像也察覺了她今天的態度格外冰冷堅硬。他深吸一口氣:“開條件吧。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放過現在的十三塔衛隊?”
很好,就是這樣,迦涅想。對話的走向在她的把握中。無論阿洛說什麼怎麼做,這一次她都絕不會放任情緒失控。
於是她以清脆卻也冷淡的聲調回答:
“第一,放棄十三塔衛隊;
“第二,離開千塔城,除非受邀請不再踏入城中一步;
“第三,十年內不以你的名義發表任何著述。”
迦涅每說出一個條件,阿洛的臉色就愈加蒼白。
離開千塔城對於任何一個法師來說,都是個殘忍的要求。畢竟對不少人來說,僅僅是從家鄉走到這座塔樓林立的古都,就花了不知多少精力和年月。
而十年對法師來說或許不那麼漫長,但也足夠讓一代新星變為舊聞,甚至徹底被遺忘。
迦涅就像沒看到阿洛的神色,淡然無波地總結:“做到這三點,奧西尼家就當不曾有過你這個學徒,十年期滿,你之後做什麼都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至於十三塔衛隊,在合適的時機,會有合適的人選接手,在那之前,我會以正常態度對待它。”
阿洛的身體因為憤怒到極致而打了個寒顫。他過了好幾秒,才低啞地問:“你真的覺得我可能同意這種條件?”
迦涅的金瞳動了動,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接受與不接受是你的事。你想知道我們的條件,我代表奧西尼家回答了,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