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有邀請過你。”迦涅冷冰冰地道。她不想盯著對方的臉看,視線於是下移。
剛才沒來得及留意的細節頓時進入眼中:
阿洛的法師長袍一如既往敞著,襯衣領口紐扣卻扣錯了一個。
他的衣襟於是不倫不類地揪出了一團鼓包——完全就是睡夢中突然得到訊息,還沒清醒過來就隨便套了身衣服,匆匆趕來的模樣。
早晨九點多還在睡大覺……這傢伙現在竟然那麼懶散了?迦涅有些嫌棄地皺眉。哦,不過他還算個傷員。
阿洛順著她的視線往衣襟看,表情僵了一瞬。
他很快調整好神態,淡然自若地去解紐扣,讓那兩個襯衫釦子去它們該去的位置,口中則說著和動作不相干的正事:“我對所有人都還算了解,如果你和他們聊過之後還有疑問,有我在場會更合適。”
迦涅還以為他會一上來就全盤否決她的計劃。對方卻態度平靜、甚至稱得上謙和,她不由訝然盯他一眼。
阿洛正在扣第三粒紐扣,敞著的衣襟間分明的肌理輪廓線一閃而逝。
迦涅愣了一下,毫無來由地回想起來,生長期的阿洛抽條太快,以致於他有陣看上去像消瘦的樹樁,長長的一條在人群裡極度醒目。有次不小心撞到他身上的時候,她的額頭隱約磕碰到他胸口的骨架,雙方都是立刻齜牙咧嘴。
哪怕從身體構造上講,眼前的青年也已經和她記憶裡的少年人完全不一樣了。像是兩種生物。
這麼一怔愣,迦涅就忘了錯開視線。
阿洛確認完自己這次沒扣錯鈕釦,抬眸與她恰好對上。他詫異地揚起眉毛,快速遊移的綠眼珠隨後洩露懊惱,原本到嘴邊的話也忘了。
禮節上來說她不應該盯著陌生人整理衣物。但事已至此,這個時候再突然別開臉,那就太刻意了。而且她也沒看到什麼。
真要說失禮,那也是大喇喇地直接在她邊上解衣釦的阿洛更加失禮,失禮在先!
迦涅飛快地說服了自己,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淡淡地說:“我會自己做判斷。”
阿洛目光閃了閃,也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那麼,對芬恩你怎麼看?”
她乾脆地搖頭:“他不夠格。”
兩人間若有似無懸著的那縷潮溼空氣頓時凍住。
阿洛寒著臉為芬恩辯護:“回收漂流物看重的是經驗而非理論。他看事情的角度也很有意思,不會被魔法學府的條條框框困住。”
他頓了頓,放緩的聲調透出指責的意味。
“而且你也應該知道,他相當於我的助手。”
迦涅不為所動:“芬恩·富勒的問題不在於背景。即便論在銀斗篷的資歷,也排不到前幾名。對比千塔城其他衛隊成員的平均水準,他差太多了。如果你想要留他使喚,副隊長可以聘請編外人員為私人助理,薪酬自理。”
阿洛單手撐在桌子上,支著額角側過身端詳她,哈地一聲笑:“看來你已經打定主意要讓他滾蛋。那麼請問尊敬的隊長閣下,你這次打算清退多少人?”
“三分之一吧。”
阿洛看著她沒說話,臉上寫著‘你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