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猶豫了一下,但始終沒有拿起那個東西,反而是在停了片刻後走出簡易的木屋,來到了外面。
外面是一個龐大到過分的營地,夏日陽光照射下,裡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過青壯比例還是比較大的,這是因為白有思自己帶來的一萬登州軍和隨從船隊人員都是青壯,除此之外,東夷那位大都督折回的人裡面相當一部分是之前三次征伐中的俘虜,尤其是最近一次征伐中從水路而來卻被拋棄的徐州軍俘虜。
剩下的才是從登州等地來到東夷避難的人和一些其他來源駁雜的奴隸。
白有思立在營地看了一陣子,稍作沉吟,目光掃過遠處的海面,便讓人將王振、程名起、馬平兒、閻慶等人招了過來,然後……嗯,按照黜龍幫的傳統,開了個會。
建立組織這話說起來高大上,但實際上,對於白有思這種關隴貴族出身、靖安臺公幹,又入了黜龍幫的而言,即便是沒有這個概念,甚至沒有觀想某個人,也總會根據自己的經歷模仿出特定的東西來,更不要說這次本就帶著一支成建制的黜龍軍。
只不過,在這封信之前,她也確實忽略了一個事情,或者說犯了一個大錯,那就是單純的把自己索要的俘虜、逃亡人、奴隸當做了受保護者,最多就是讓王振收攏一些降兵中還算強健的當做護衛隊,卻忘了可以從這些人中選拔任用一些其他功能的人,並將所謂組織擴大到其內部。
當然,也缺乏跟這些人的交流。
跟來的幾位頭領,錢唐人在金鰲城內,其餘王振以下,程名起、馬平兒、唐百仁、閻慶、王伏貝都在……白有思便將自己想法說了出來,乃是要眾人分工明確,王振、王伏貝負責武裝保衛,程名起負責大營內的俘虜,馬平兒負責逃亡人與奴隸,唐百仁負責營地整體規劃使用以及責物資管理,剛剛折回沒多久且沒有到場的錢唐依舊負責對東夷人的交涉與聯絡。
至於閻慶。
白有思看了眼閻慶,眼神有點古怪,因為這個被張行專門派來送第一封信的東都親信,之前在幫里居然就是負責人事的。
這一遲疑,閻慶便有些慌了:“白總管,我做什麼?”
“你要做人事,搭建一個黜龍幫的分支。”白有思脫口而對。“俘虜跟淪為奴隸的逃亡人有足足數萬之眾,而且還在源源不斷,若只靠我們在外面監管恐怕是不行的,更不要說咱們還要啟程,路上更亂,所以,咱們得在這些人裡面建立起一個小的黜龍幫……得從他們裡面挑人來用,自己管自己。”
閻慶只是一愣,立即點頭。
王振張了下嘴,但沒有發出聲音。
“其餘人也是,王振、程名起、馬平兒,你們都要派人下去,去問咱們自己的人,問他們想不想家,願不願意去俘虜跟逃亡人裡面幫忙?問那些俘虜跟逃亡人願不願回家?”白有思繼續來言。
“肯定都要回的。”王振有些不耐。“誰還想做個奴呢?”
白有思看了一眼這個伏龍衛出身的舊部,後者立即收斂表情,一聲不吭了。
“要跟他們講清楚現在登州跟徐州地盤是安穩的,黜龍幫是要授田的,也要弄清楚這些人裡面有沒有什麼幫會,有沒有什麼真火教或者其他信奉?”白有思繼續吩咐道。“還要弄清楚俘虜裡是不是還有人心向大魏,想當個忠義之士回去做官的?是不是有人還對東夷有什麼記掛,比如妻子父母分開的?”
話到這裡,眾人多少是肅然起來。
“一句話。”白有思看著這些人,幽幽來言。“得把所有的事情搞清楚,把所有人搞清楚,咱們才能確保上路時不出岔子。”
這次王振也沒有出岔子,只是頷首。
實際上,王振這隻猴子在面對白有思或司馬正的時候,反而比面對張行時要老實的多。
但是,當日他居然棄了前二者,隨張行走了。
也是有趣。
事情分派了下去,眾人各自去忙碌,白有思想了一想,乾脆學張行做派,就在自己所居木屋前張了一個桌子,攤開紙筆,然後猶豫了一下,將原本放在桌角的長劍橫在桌上,方才安心坐定,以待紛擾。
你還別說,之前沒做詳細調查,只以為這些俘虜跟逃亡人都是沒心肝的假人,這次一問卻出了端倪。
白有思之前提點的事情一個不差,全都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