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便去做,在城裡熬了一宿,翌日一早,竇小娘揹著半袋子粗鹽輕鬆出了城,本欲在路上先尋個騾子之類的,但走了幾個村莊,全都破敗不堪,少有的牲畜都被主人家當成寶貝供養
,委實不忍下手,便乾脆自家負著幾十斤鹽巴,掛著一把軍劍步行向前。
你還別說,上午時分,上了官道,在十字路口徘徊了不到一個時辰,她就遇到車隊了,但卻不敢劫掠——那是清河崔氏的車隊,浩浩蕩蕩三四十輛車,且不說裡面必然有文修的崔氏高手壓陣,也不說必然藏在車裡的鋼弩,只是外圍的五六十騎就夠讓人無力的了。
這種情況,不躲著都算好的了。
於是竇小娘繞開這個商隊,繼續東西南三個岔道間往來查詢,然後忽然便在東面長河向那邊路上看到一個合適的下手物件——四五輛車,七八騎,幾個車伕,兩個老都管,掛的旗子應該是長樂馮氏的車隊。
所謂哪哪兒都合適。
不過竇小娘情知打劫也要耗費力氣,便先轉回,藏入十字路口道旁,用真氣在蘆葦蕩旁引了火,將從城裡偷來的一個炊餅烤了,喝了些燒化開的水,然後趁勢取了草木灰抹了一臉,這才拎著一袋鹽巴,往十字路口道旁一坐,靜待車來。
臨到下午,遠遠煙塵微起,竇小娘果然等到車隊自東面慢慢過來。
車隊人不是傻子,但一騎先至,看到是一個臉上抹了鍋灰的小娘,衣著單薄,只坐在道旁避風,便直接折回。
坦誠說,這讓竇小娘有些動搖,因為對方居然沒有言語調戲或者下來佔便宜,這已經很了不起了。
而片刻後,車隊到達,想到高雞泊裡的那些人,竇小娘到底是嘆了口氣,拎著一把劍突兀轉到路上,然後抬劍相對,卻又言語清脆:
“長樂馮氏的人聽著,江湖救急,留下一輛車、一匹馬,堆上乾糧與冬衣,便放你們走,將來我曹大姐發達了,再還給你們。”
車隊戛然而止,一眾護衛面面相髻,醒悟過來是怎麼回事後不由轟然大笑起來。唯獨一頭一尾兩個老都管模樣的人各自在攏手來看,面色不佳。
見此形狀,竇小娘也跟著笑了起來,便欲施展真氣,嚇嚇這些人。
但也就是此時,那車尾過來的老都管忽然踱步過來,引得騎士們紛紛噤聲,轉而圍繞護衛,隨即,此人便在騎士們的護衛下攏手皺眉來問:
“你這小娘……如何光天化日便要出來打劫?”
“你這老頭白活這麼大歲數。”竇小娘見狀,一時冷笑。
“河北這地方,哪個手上有把刀的不做劫掠?之前河間官軍整城整鎮的劫,你自東面長河來,難道沒看到?”
......
老都管為之一怔,繼而居然有些羞恥之態。
“義軍也是,如今也就是義軍都去東南邊做大事了,否則到處也都是打劫的。”竇小娘繼續感慨道。
“便是留下的人,若不是又凍又餓沒力氣,否則也要家家戶戶出來打劫的,不打劫就活不下去……我還有些力氣,自然要出來打劫。”
“你要一車冬衣和糧食……”那老都管意外的沒有跟明顯虛勢的對方辯論,而是嘆了口氣,繼續來問。
“可是後面還有許多婦孺?一群婦孺,只有你一個人還能出來活動嗎?”
竇小娘沉默片刻,手中真氣施展出來,紅光之下,面色也嚴肅起來:“那是我一人就足夠了!”
騎士們一時驚異,老都管也被人拽著往後退,後方車隊裡,立即有人去掏鋼弩,卻又被拽回來的老都管制止,後者只是回頭來問:
“你這小娘這般年紀如此本事,怎麼不能富貴,居然只要糧食和冬衣嗎?”
“自然如此。”竇小娘昂然做答。
老都管頓了一頓,認真來對:“不瞞小娘,我們不是送貨的,是探親的車隊,你若要金銀,確實有些,字畫也有幾張,但是糧食委實沒了,只有他們幾個人身上的乾糧與飲水。至於冬衣、皮毛、布帛,更是一件都無,你非要,恐怕得我們脫下來與你了……天這麼
冷,我們也受不了的,我也沒法讓護衛和車伕脫衣服。不信,你自家來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