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姐無奈,復又去拉另外一人手:“孫家妹子,我知道你家孩子昨日咳了一宿,確實要緊,我家小娘昨日出去走了運,拎回來兩個兔子七八隻烏鴉,你待會幫我處置了,其他的公分,給你家孩子單留一隻鳥,加點熱湯,補一補……”
那人聽了,只覺得不好意思,但想到孩子,還是重重點頭。
“趙二姐。”見到抱怨最大的兩人多少安撫過了,曹大姐復又來安撫那值夜的。
“這事委實不怪價,還是怪我,對天氣沒個度量,天都這般冷,還是定個一夜四次搗冰的規矩……所幸小娘回來了,今日事不會耽誤,咱們以後改了便是,不管誰值夜,天亮
了只喊我過來,我來接著搗,等到大家都起來取水。”
“多謝曹大姐照應,這次的確是我不對。”
那差點闖了大禍的趙二孃也鬆了個口氣。
說話間,一名身著皮甲、大約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娘自後方飛奔而來,來到跟前往水潭裡探頭一看,然後便是一笑,便抽出一把劍來,然後只在岸邊一甩,一股赤紅色的真氣便附著其上,周圍也瞬間起了一層熱氣。
然後等了片刻,便將那把劍往下面冰層裡一插,卻宛如刀切豆腐一般輕鬆沒入。
很顯然,這個小娘是個修行離火真氣的高手,而且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奇經高手。
這麼一對母女的存在,恐怕才是這群人能活到眼下的最大保障。
那邊開了冰層,打了水草,竇小娘又帶回了獵物,今日自然又能熬過去,但竇小娘與那曹大姐,忙完了好一場後,一直到午前才終於有機會在外圍蘆葦蕩旁私下相對開了口。
“快沒鹽了。”
曹大姐,也就是竇夫人、竇立德的續絃、曹晨的妹妹,看著眼前小娘正色言道,卻宛若交代公事一般。
“我出去一趟。”竇小娘,也就是竇立德之前因為造反而滅門事件中唯一存下的血親了,也只淡淡應聲。
很明顯,但也很容易理解,這對理論上母女之間是抱有一絲淡淡疏離的,畢竟兩人成為所謂母女也不過一年多。
而且,從角色分工來說,她們二人與其說是母女,倒不如說是這支老弱病殘隊伍的合作領導者。
“是這樣的,”曹夫人猶豫了一下,繼續言道:“我想了想,不能這麼下去了,已經死了二三十個人了,咱們不說山窮水盡也差不多了,若是再這麼冷下去,或者忽然來一場大雪,根本撐不住……”
“我去周邊城寨裡打聽一下我爹的下落。”
竇小娘明顯被生活逼得早熟,立即開口。
“打聽不到,也要劫個大戶,弄點正經糧食和冬衣來放在以往,曹夫人肯定是要拿暴露據點為名阻止對方去做打劫事宜的,但這次意外的沒有吭聲。
說到底,她們真的是無路可走了。
就這樣,竇小娘當日下午便辭別眾人,匆匆離開據點,往外圍而去。
最先當然是往最近的漳南,當晚便很輕鬆便取了一些粗鹽,但卻沒在民間打聽到父親訊息,只還是當日傳言,說義軍在東南面打了勝仗,而且竇立德的懸賞又增加了,但下面老百姓活著都很難,誰又有心思去打聽竇立德在其中具體扮演了什麼角色,如今又在哪裡?
這時候,竇小娘便有些糾結,她本有心去冒險劫持個縣令縣丞縣尉之類,來問問具體情況,但一想到高雞泊的境況,和那位之前當過鬱縣縣令的郡君在對盜匪上的決絕,卻也曉得,一旦做下此事必然引來官府大舉報復,怕是要沒得好下場,便又有些氣餒。
何況,此時應該以取得糧食冬衣救助高雞泊裡的人為上。
然而,便是轉向此意,她也有些沮喪,因為劫掠在漳南縣城內同樣風險巨大……竇立德在高雞泊造反了快兩年,漳南又是鄉里鄉親的,誰不知道誰啊?包括她竇小娘的本事名號怕是也都人盡皆知。更要命的是,在城裡劫掠,若是官家把門一封,派來的郡卒一圍,她一個人怎麼把貨運出去啊?
想了許久,到底是決定出城去,順著官道向南,往隔壁平原郡方向走,她倒不是準備去平原劫掠,而是說,前面官道有個十字路口,
是一條重要商路,乃是準備看看路上有沒有大戶人家車隊,好做打劫……最好能劫個外地人的車外加牲畜,直接趕入高雞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