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鐘鳴聲打亂了皇帝的沉思,他下意識轉頭看去,門旁碩大的自鳴座鐘已經指到午夜12時的刻度。已到這個時辰了麼……皇帝將手中的文書往桌上一拋,在扶手上帶著節奏地輕點了幾下手指,繼續思考著方才所想之事。
彌幽的突然現身雖然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在玉王引動民眾發起謠言攻勢後,局面似乎一時失控,但這些終究算不上什麼大問題。謠言畢竟是謠言,就算鬧得再兇,他也有無數辦法搪塞過去,再安撫幾次,自然大事化。
他登基這麼多年,對於引動輿論之事早就駕輕就熟,何況如今還有大殺器——京城電臺通訊掌握在自己手中呢?他所憂心的並不在此,而是因為昨日葉遲迴宮後,提及在玉王府上見到了枯榮修士,讓他心裡一個疙瘩。枯榮……這個平日聲名不顯的心靈脩士似乎異常孤僻,沒有往來的好友,也沒人知道他的底細,卻又為什麼會和玉王交好?
這名字上次出現在皇帝面前,還是因為刺殺之事,當時枯榮跟隨著太子一同前去追兇,但最後卻獨自一人轉回京城。皇帝也找人問過他太子的去向,他只半路遇阻,自己身體不支被打發回來,不知道太子去了何方。皇帝素知兒子獨斷獨行的脾氣,當時也沒多想,現在看來,其中竟是頗有疑點了。
雖然他到此時尚無證據,也沒有可以確切推斷的結論,但聯絡到眼下這場謠言風波,令他不得不對玉王產生了懷疑:太子失蹤之事他到底有沒有摻和一腳?
想到此處皇帝心情略感煩躁,他雖然和玉王在政見上不和已久,卻打從心底裡不願相信自己兄弟會做出這樣的事,又拿指尖用力在扶手上來回點了幾趟,長嘆了口氣,彷彿自言自語般輕問一句:“你怎麼看?”
上校還是閉著眼睛,似乎對身周的一切都毫不關心。聽到這句問話,他連眉頭都沒顫,只是面無表情地蹦出“可疑”兩個字,便又恢復了靜止狀態。
可疑……皇帝緊抿著嘴唇,眼中寒意頓生,這亦僕亦友的身邊人雖然平素寡言,但眼光從未出過錯,既然連他都這麼,足以佐證自己的猜測。彌幽之事倒也罷了,畢竟涉及頗多,不是他一人可以決定的,但若有權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唯一的繼承者身上,可就觸了他的逆鱗,絕不會善罷甘休了。
他盯著桌面上那紙文書沉吟許久,終於坐起身下了決定:“你去傳我旨意,即令全國範圍內釋出公示:一週之後,於前殿議政廳舉行大朝會,所有皇親,各部主副閣長,還有聖塔中各位長老,如對啟之事尚存異議,都可與會商談……”
上校站了一晚上彷彿就為這句指令,二話不,當即就邁著大步走出了書房。皇帝始終紋絲不動,眯著眼盯住那張文書,聽到他腳步聲漸漸消失,才稍覺疲憊地靠回椅背。
這場風波既然要鬧,就不妨陪他們鬧得大些,也好看看,這下,到底有多少人與自己離心。還有一年便要退位了,在此之前,定要將所有暗中的勾結者全都查個徹底,絕不給兒子留下任何後患!
皇帝沉著臉看向屋外,夜幕中,這黝黑冷清的宮殿彷彿一片連綿高聳的圍牆,將這充盈著溫暖光明的房間孤立於世,困在當鄭他冷冷一笑,伸手拂過,幾點鐵線飛出擊中牆上開關,魔力燈應聲熄滅,屋中只剩凝固般的濃黑,還有那雙忽亮忽暗,閃爍著金屬光澤的詭異眼瞳。
月夜下,塔頂紫竹林鄭
吃飽喝足的界海被倦意裹纏著,一躺倒在竹床上就睡得直打呼嚕,那無憂無慮的樣子看得身旁的雲軒鬱悶不已。
真是沒心沒肺的傢伙……他抽了抽嘴角暗罵一句,再懶得管他,轉身出了屋,順著磚路走向竹林深處,前方很快出現了一座熟悉的紫石方碑。他站定在碑前,看著那亙古不變的石碑,似乎歲月根本無法在它上面劃下任何印痕,始終如初,著實讓人羨慕。要是能如這石碑般無慾無念該有多好,他搖頭自嘲似的感慨了一句,想到如今彌幽和那蠢鳥都陷入了世俗紛爭,石碑那頭已成了無人之地,一時間又多了幾許傷福
罷了,再想辦法吧……他靜立了半晌才勉強按下心頭煩惱,伸手往前一觸,紫光閃過,祭司重新出現在那幢星空閃耀下的木屋鄭他本以為屋內必定是靜悄悄一片,卻沒想竟聽到了聲聲竊竊私語般的尖細嗓音,他習慣性地往前走了幾步,立刻察覺到那聲音是從旁邊的休息室中傳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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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木屋乃是他最最隱蔽的居所,除了肥鳥和彌幽,根本無人可以入內。雲軒不作他想,又驚又喜地走到門邊,無聲一推,就聽到肥鳥的嗓音愈加清晰地傳來。
“我彌幽,咱們可得演得再自然些,別讓那老煙鬼看出什麼破綻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