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馬車外的跛腳道童辟邪臉色陰沉,比起遠看如黛的青山林影還要陰沉。
老師與九皇子的對話,他一字不落盡收入耳。
也正因如此,才恨意漸濃。
又有誰能想到,悉心照料寸步不離的他竟與蘇寒山一樣,也是第一次從老師口中聽到太史令祖師爺等等有關畫匣來歷的資訊。
原本他以為,老師只是對自己擇七皇子蘇幕遮為主的做法並不認同。和愚忠得只想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蘇唐開創盛世的師兄相比,老師更看重的弟子一直都是脾性相近的自己。
哪怕老師在諸多皇子陣營之間早有傾向九皇子蘇寒山的罕見表態,他依然在說服自己這只是立場不同而已。
現在看來,他簡直錯的離譜。
他不敢想象老師還有多少事情隱瞞著自己,提防著自己。
他甚至開始懷疑,在老師心裡,自己是否永遠也不及師兄分毫,永遠都只能是望其項背。
心性善妒易記恨的辟邪緊握著雙拳,目露鋒機。
……
馬車裡又陷入短暫的沉默。
蘇寒山似在字斟句酌地咀嚼著老祭酒方才透露的資訊。約莫十數息後,他微微抬首看著深不可測的南懷子問道:“先生可知江山入畫圖的下落?”
模樣瞧著比起掌教神闕大人還要蒼老的南懷子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蘇寒山還有一個問題,也是一直以來最令他困擾的問題。
他問道:“為何要將這一切告知於我?”
為什麼是他?
從羅浮山精心安排的偶遇,到今日關乎春秋存亡多少載的密談,蘇寒山不明白,掌管欽天監無勢無權的老祭酒,為何會選擇同樣在朝堂之上沒有任何根基的自己?
似對方這般年紀,難道不該珍惜最後的光陰研究天道無常的學問或者辭官安享晚年?竟還有心思氣力參與所謂的黨派之爭?
又或者說,老祭酒的立場由始至終所代表的人都是他的徒兒,為車廂外那跛腳的道童謀條後路?
還是這一切根本就是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