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了?或者全家旅遊?
離開了小區,漫無目的走到了街區,扭頭看到商店玻璃中的倒影,猝不及防被嚇一跳,鬍子拉碴,雜草一樣橫七豎八的頭發,皺巴不太幹淨的厚棉衣,以及長時間舟車勞頓的疲態,仿若流浪漢一般的形象。
天色還早,進去理發店,洗頭、理發、刮鬍子。
強撐精神洗完頭,坐在理發椅上,圍脖一圍就跟蓋被子一樣,眼一閉就睡了過去。剪發、吹發、刮鬍子,渾然不知,睜開眼,理發師傅已經掀開圍脖布,與鏡子裡的自己面無表情的對視。那顆頭好歹看得過去了,就是身上衣服因長時間奔波顯得灰濛褶皺,用力把衣服上的大印子撫平,不出兩秒,褶皺再次頑強出現。
最後還是理發師傅用水壺幫我噴了又拿毛刷刷了一道。
“這衣服最好還是換一身,大襖子料子硬,難打理得很,穿好幾年了吧?你看對面,欣欣服裝,她家的實惠,你買兩件西裝啊、夾克風衣,大過年的穿敞亮些嘛,進家門也有派頭噻。”理發師傅建議道。
確實得買一套新的,邋裡邋遢的去見老高,要得被罵不孝子。
服裝店老闆娘幫忙搭配換了一套厚夾克配牛仔褲,舊衣服就放在服裝店裡,跟老闆娘說好明天來取。
這次回來沒有提太多東西,抱著回來看一眼就走的想法,包也沒背一個。
太陽還沒落山,徒步走在路上。
小區及周邊設施並沒有太大變化,除了商業街的幾家店鋪變更之外,連綠化道某棵被刻了“到此一遊”“誰誰愛誰誰一生一世”的青樹都好好在那兒立著。
彷彿只離開了幾個月一樣。
年貨攤子已經開始收攤,晚飯時間、大冷天的,逛街的人幾乎沒多少。
天徹底黑下去,雲層低而厚,風越刮越猛,這時候,天空突然飄下雪,很少,落到地上就化了。
進去一家臨街面館,掀開擋風簾,店裡只有一個背對門拖地的女人,一頭標準的酒紅色阿姨爆炸卷,被一根皮筋箍在後腦勺,像整根炸開的苞米。
“打烊了,下回再來啊!”她說著,轉過身,看到我的臉時一愣,“你……小高?”
“嗯,回來了。嬸子,一份刀削麵,大碗。”
老小區來來回回就那幾場人,早就做好碰上街坊鄰裡的心理準備。
“ 哦、哦,好。”她將拖把杆被靠在桌沿,她用圍裙擦著手,點頭。
冒著騰騰熱氣的碗端到面前,她沒有離開,直接坐我對面,戴著袖套的手壓在桌子上。
我撈一筷頭面,吹兩下往嘴裡送,快一天沒吃東西,直到面條真正進肚子才覺得餓來。
她在對面躊躇半天,才開口再次確認:“你是老高家的那小子吧?”
“嗯。”嘴裡嚼著面含糊應聲。
“這都多少年沒見你了!”她道,“你這孩子,是跑哪兒了?”
“外地。”
“外地哪呢?一聲不吭就跑了!書也不念了,家也不回了!有什麼難處大大方方說出來,十幾年的街坊鄰居,大家都願意伸手幫一把,好歹把學上完啊!”
“學上完了,高中畢業證早拿了。”我吹著麵碗喝下一口湯,“太遠了,不方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