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客住的蒙古包都設立在水邊,也算是度假區的一個特色。他沿著水邊行走,高挑的背影,緩慢的步伐。
我將韁繩拴在馬樁,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直到他在一座蒙古包前停下。
我也停了下來。
我不清楚為什麼要跟在他身後,裝不認識的是我,尾隨他的也是我。
此時此刻,我的藉口也僅是,想親眼見他回到住宿地,才能放心。
“我進去了。”他掀開帳門,回身與我對視。
逐漸亮起的天光。
這是我最清楚觀察他面孔的唯一機會,他坦蕩的目光彷彿將我灼傷。
“謝謝。”他說。
他維持著掀開門簾的姿勢,好像我不回應他就不進帳。
“謝什麼?”說完我覺得我應該直接說“不客氣”,這樣就可以直接結束話題,然後分開,假裝沒被發現,平靜沒有波瀾、遺忘重逢的插曲,回到屬於各自應有的軌道上。
“謝謝你送我回來。”
“應該的。”
又是沉默。使心虛者內心煎熬的沉默。
“我今天要離開了。”
“我知道。”
“你知道?”他目光一瞬間變得灼熱,那是我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眼神。
是憤怒,或者是悲哀。
他突兀地笑了一聲:“你知道。”
我偏過臉,避開視線。
遠處傳來突兀的公雞打鳴。
保持沉默是我的無聲逃避,也是我對過往的抗拒。
他久等不到我的回應,鑽進蒙古包中,帳門由晃動趨於靜止。
曾說過的話再次從我記憶深處浮現——
高亦,你就是個膽小鬼。
不知何時,天光大亮,黑夜到白晝的轉變,原以為是長夜難明,實則不過彈指一瞬。
我錯過了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