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武王瞳孔微縮,“女的……?”
“是啊,那、那還掛城門嗎?”小卒問。
“掛!為何不掛?!就讓天下人瞧瞧,我那好皇侄竟讓一女子替他守城。”靖武王冷哼一聲,揚起馬鞭甩下去,馬兒加快速度跑了起來。
逸興王趕緊追上,“大江難得出個巾幗將軍,還是別折辱了吧……”
然而靖武王並未聽從。
戰報傳到了東臨,裴玄寂怒極將手中茶盞摔在地上,玉碎散了滿地,他陰鷙目色滲著寒意,迅速起身披衣,罵道:“畜牲!竟敢這麼折辱我大江女子,我親自去送他歸天!”
劉錦看了戰報臉色亦是難看非常,他沒想到靖武王竟用此種下流手段折辱將士,更沒想到高醒竟是女子。
江國律法已多代未改,歷代帝王皆以祖制治國。先帝時曾有大臣上諫希望允天下女子入學堂,同男子一般擁有學習、為官、從軍等權利,但諫言一出便受到朝中大臣的反對與討伐,亦受到先帝貶斥,故而擱置下去,從此此事便無人再提。
文明傳承至今,不知改朝換代多少次,無論那高位上坐著的是誰,世間對女子的禁錮束縛從未消失。他們對女子說你要三從四德,你要勤儉持家,你要謹記無後為大趕緊為夫家傳宗接代。他們喚男娃為耀祖、光宗、天賜,喚女娃為招娣、盼娣、念娣,更有甚者喚其單字“夭”,期盼她早日夭折。
這些不公如同枷鎖禁錮住世間女子,鎖住了她們的脊樑與榮光,也鎖住了她們的慾望與囂張[1],這些束縛逼她們退居男子身後,逼她們做賢妻良母相夫教子,逼她們舍棄野心變得麻木不仁。
難道沒人想掙脫這束縛嗎?劉錦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把大江建國以來的事情想了個遍也沒想出一個例子,他忽而起了一身冷汗,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這不對,千年文明百年江國怎會一起案例都沒有呢?也許底層百姓為求公平早已血濺三尺,可是他久居高位閉目塞聽什麼都不知道。他發現自己好像並不是很瞭解下層百姓的情況,想到這兒他的心亂了幾分。不該如此的,他口口聲聲說自己能做一位好皇帝,可他連自己子民的情況都不知道,這不應該。他應該找時間去微服出巡,看看百姓的生活,聽聽百姓的想法。
劉錦下定決心後又看向手中戰報,瞧著“高醒”二字不禁微微加重手上力氣,難道變法革新一定要踏著人命鮮血才能推行嗎?
“《江律》該變了。”劉錦聲音很低,卻帶著些不容反駁。
就像那戲文裡唱的“誰說女子不如男”,生而為女本是無上榮光[2],哪裡就低男子一等?就拿高醒來說,她是女子又如何?她一樣有滿腔報國熱血,她同樣能千裡奔襲斬殺逆賊,多年來領兵打仗不說全勝卻也有十戰九勝,現今更是以身殉國寧死不降,盡顯大江將士風骨,可若非女扮男裝她恐怕連軍營都進不了,這的確不公平。
裴玄寂系衣的手一頓,轉瞬明白了劉錦的意思,他“嗯”了聲便抬手讓剛進來的隋忠為其穿戴好甲冑,待整理完畢他才開口:“在這之前,我先去取這畜牲的賤命慰祭高醒與殉國將士。”
劉錦見他轉身要走下意識握住他的小臂,這一瞬他腦海裡閃過很多話語,最終卻只說了句:“注意安全。”
得知高醒死訊又見裴玄寂要親自前去迎敵,說不擔心是假的,劉錦心底確實怕他也出意外。可當他看見裴玄寂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樣子心中卻起了疑,直覺告訴他裴玄寂定然是有事瞞著自己,這“天下第一權臣”必然還有不為人知的底牌。
裴玄寂不知這短短幾瞬帝王心中的彎彎繞繞,他只安撫性地拍拍劉錦手背,便大步流星地跨出殿門,習以為常地在宮內策馬疾馳。他到宮門時鑾衛院武三處已集結完畢,正嚴陣以待候在廣場及四周空地處。
裴玄寂沉聲吩咐下去,命二十萬武三處金甲護衛同五千禁軍一同死守宮門,以防在京宗親生事。又命一百萬金甲護衛同四十五萬東臨常備守衛分三道防禦圈,把防禦空間擴充套件到東臨永州接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