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悄然而至,天氣燥熱難耐。
鋼廠裡面不透光,晝夜溫差大,聶召穿著一件裙子,裸露著脖子胳膊跟長腿,是被冰涼的空氣給生生凍醒的。
她睜開眼的一瞬間感覺到後腦勺襲來的劇烈疼痛,像是一個釘子鑲嵌進去又被生生拔掉,留下了不可恢復的創傷。
眼前一片黑暗,她甚至以為是不是失明瞭,手掌撐著地面,另一隻手掌在眼前晃了晃,還是什麼都看不清。
碩大的黑暗讓她身子整個繃緊,精神都緊到疼痛,恐懼感油然而生,往旁邊摸了摸,地面是水泥地,很冰,除了些許灰塵什麼都沒有。
她抬頭往上看,看到了一個很模糊很模糊的通風口,凝視了很久才看到存在。
身子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後移動,好在靠牆不是很遠,她整個人貼在冰涼的牆面上,屈起膝蓋,抱著雙腿下巴墊在膝蓋上,對黑暗的恐懼反感讓她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只能微張著唇,還能聽到自己像是被什麼勒緊而發出的微弱喘息聲。
“有人嗎?”聶召低聲叫了一聲。
僅有空洞的回聲。
如果有人在她醒來那一刻就會有聲音了,可此時悄無聲息的,什麼聲音都沒有,這種安靜又死亡的氣息讓聶召臉色有些發白,甚至開始胸悶氣短。
她迅速往口袋裡掏了掏,藥在公寓裡沒帶著,手機也不知道掉在哪兒了,或許是被別人故意拿走的。
又想到今晚沒喂小貓了,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把它養好。
她往後靠著,腦袋一下一下撞著牆壁,發出了“噔噔”聲響,有些冷,她只能低著頭用長髮蓋著肩膀,手掌搓了搓胳膊,盯著滿眼的黑暗,有些絕望地閉著眼。
她不知道自己是睡過去的還是昏迷過去的,只是第二天醒來看到從門縫隙透進來的光亮時,迅速站起身想要去開啟門,雙腿軟了一下,眼前一黑,她又重重癱在地上,撞得膝蓋都擦傷出血。
渾身都軟到沒力氣,能感覺到門外大概出了炙熱的太陽,額頭上冒著一層冷汗,扶著牆緩了一會,最終也沒能站起身,她渾身都沒勁兒跟被抽乾了血一樣。
或許是因為沒吃飯,又或許是因為昨晚昏迷又醒來,顛來倒去好幾次盯著黑暗陷入深入骨髓的恐懼中,讓她整個人都有些魂不著調,眼神都很難聚焦。
她只能靠在牆壁邊,折著雙腿,整張蒼白的臉埋在臂膀之下,等著緩一會再站起身,或者等待有人來找她。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聶召感覺到耳畔都有些轟鳴,後腦殼的疼痛感似乎消散了些,又或者是神經被刺激的過於脆弱,讓她已經對痛感都減弱了,這並不是什麼好現象,只能更埋了埋腦袋,從脖頸處掏出那個海螺項鍊,緊緊攥在手心裡,尖銳的地方把她刺疼,刺進肉裡。
門在此時陡然開啟。
一道碩大的光線闖進鋼廠,照亮了裡面的每一寸。
聶召瞬息偏過頭去看,靳卓岐穿著一件黑白色運動外套,一身很輕簡的裝扮走了進來,光線把他的身形照得很清晰,修長的身高拉下很長的影子,肩膀跟漆黑凌亂的頭髮上彷彿也暈了光似的,讓聶召覺得有些許的刺眼。
她鬆開攥著海螺的手,擋在眼前避開光,一直到靳卓岐走過來,站在他面前,她才放下手。
仰著頭,這個姿勢只能看到靳卓岐的凜冽的下顎線,漆黑的眉眼,跟有些凌亂的眼前碎髮,看上去居高臨下又寡淡薄涼。
“我還以為你要再關我一晚上。”女孩仰頭靜看著他,聲音嘶啞到變聲。
他一個那麼會喝酒的人,根本不需要人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