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一句話:“太師起身罷,為孤披掛。”
崔崢豁然抬頭,老眼中含著晶瑩,帶著驚詫與期盼看向太子。
太子移開視線,從來目下無塵的雙眼微微一垂,到底輕嘆聲:“孤親上城頭,督戰。”
太子要親自督戰,或者說,他要披掛親征!
御座上,昌平帝亦是又驚又喜,手掌緊捏御座扶手,險些也被刺激得當場失態起身。
“殿下!”眾臣同聲驚呼。
太子親征!
這個驚人的訊息如同世上最絕妙的一劑良藥,帶著暴風在汴京城中呼嘯捲過,為人心惶惶的汴京上下注入了新的生機。
不論太子的身世傳聞有多不堪,只要他還是昌平帝親子,是大靖太子,他的存在就如同神器,能鎮壓半朝,使人不至於絕望。
哪怕他從前常愛與佛為伴,深居簡出,不理朝政,委實稱不上是一個合格的太子。
但他只要還有著太子名號,他就是正統,是中心!
當然,前提是,在這一次大危機面前,他能夠真正立起來。
烈火煉真金,關鍵時刻到了。
那麼,太子能立得起來嗎?
同一片天空,同一道夕陽下,平城的城牆外也正熱鬧。
廝殺聲愈演愈烈,到後來甚至有要遠去的趨勢,這是竇思危殺紅了眼,想要趁勢追擊敵方殘兵。
他忘了“窮寇莫追”的道理!
城頭上,宋熠面色一變,就要吩咐左右鳴金。
江慧嘉見大局已定,也不想耽誤,便與宋熠告辭。
夫妻兩個寥寥說了幾句話,一個說:“我回去了,病遷坊那邊還等著我。你自己當心。”
一個道:“娘子帶上護衛,莫要太過勞累,等我。”
千言萬語,此時此刻也都難訴,此情此境卻一語不能多發。
江慧嘉答應了,還帶著竇思危先前分給她的三個禁軍,便不再回頭,匆匆離去。
西角邊,一片混亂的屋宇間,丁河蹲身伏探,幾名青衣人悄悄隱在他身後。
風聲隱隱,送來一片晚春的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