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岫雲看了一眼在旁邊剛剛笑完的藍月兒，眼神有些委屈。
她從旁邊搬出了一個杉木匣子，開啟之後裡面整整齊齊放著一摞寫過字，畫過畫了的紙。花岫雲拿出了最上面放著的那一疊，拎在手裡走了過來。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藍月兒伸長了脖子想去看。花岫雲把疊好的紙放在了桌子上，先抽出了最下面的那一張，開啟讓藍月兒看。
上面畫著的是正伏案疾書的鄭榭，半掩的窗戶之下，桌上放著一幽幽燈盞，火光映出了鄭榭的半張臉，整張畫上面充斥著一種朦朧的美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張畫還沒有畫完。
“這是我第一次畫的，畫到差不多的時候總覺得哪裡不滿意，後來看了看，發現似乎是這兒的桌子畫的不對。”花岫雲指了一個地方。
藍月兒左看右看，怎麼也沒看出來哪裡有不對勁的。她皺著眉頭歪著腦袋看花岫雲，“哪裡不對了？”
花岫雲道：“桌子畫的太大了一些，原本沒有這麼寬的。”她指了指右邊多出來的一截書案，“就在這裡，那張桌子原本只有這麼寬，現在看起來總覺得哪裡缺少了點什麼，越看越不對勁，就畫不下去了。”
藍月兒有點無語，尤其是這張畫在她看來沒什麼瑕疵的情況下。
“其他的都是什麼？”她問。
花岫雲便抽出了倒數第二張，上面畫著的還是鄭榭，只不過是個背影。煙雨迷濛中，他一個人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在青石板路上，衣袖被斜吹進傘下的雨絲沾溼了一塊，在淡青色的衣服上映出了深淺不一的水痕。
“其他那麼多畫不會全都是鄭榭吧。”藍月兒看著這張，隨口問了一句。
花岫雲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藍月兒震驚了，她等不及這麼一張張看了，從花岫雲手底下抽出這一疊畫來，一張一張全部展開，平鋪在了桌上。每一張都是鄭榭，站著的，走著的，半躺著的，寫字時的，撫琴時的，對弈時的，各種各樣應有盡有。
不得不說，花岫雲把握人物神態時候很能掌握精髓，再加上她時常工筆勾勒，畫中的人物簡直呼之欲出。
看著這麼多張鄭榭，藍月兒呼吸一滯，忍不住問道：“有這麼多張畫，你到底畫了多久，一天要多少時間都用來畫畫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已經畫了這麼久這麼多了，花岫雲竟然還認為自己畫得不夠好。
花岫雲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說了個時間，見藍月兒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驚訝，還是小心翼翼的補充了一句，“其實也沒費多長時間，玉兒小的時候我一直住在郊外，除了照顧他也無事可幹，這也算是打發時間了。”
“……”藍月兒想了想，自己打發時間要麼是睡覺，要麼是看書或者找個地方轉一圈，可從來不會有給鳳九幽畫張肖像畫的想法。
她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好吧。不過岫雲，你現在是打算徹底放棄話本了嗎？”
花岫雲從小最喜歡的就是那些新奇的話本。雖然她爹對她的這些興趣不置可否，但也沒有怎麼阻攔過她。花岫雲與鄭榭的結緣，也要歸功於這話本。回憶著多年前花岫雲對於話本的狂熱痴迷，藍月兒本以為無論她今後放棄了什麼，也是不會放下這些話本的。可是直到現在，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見她拿起話本，或者是進行創作了。
花岫雲垂下了眼簾，“也不算什麼放棄，只是有的時候真的是有心無力罷了。”她笑了笑，“月兒，你有沒有什麼時候，為了一個不得不做的事情放棄了自己原本喜歡的事？”
藍月兒想了想，“有過，但很少。如果是我真心喜歡的事情，等到那陣忙碌過去了，我還是會繼續接著做的。”
花岫雲抬起頭來看著藍月兒，“嗯，我知道了。你說等到玉兒再長大一點，不用那麼費心了，我能不能還去你那輝煌劇院裡面？也不用管事，幫著他們排練一下劇本就夠了。”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藍月兒有點不贊同了，“當初我們不都說好了嗎，這輝煌劇院全權交由你管理，當然是你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了。現在只不過是你太忙才讓別人幫上幾年，等你回去了之後，我還期盼著你能幫我賺更多錢呢。”
輝煌劇院最開始的那幾年低谷是花岫雲一手扶持著走過來的，沒有道理在現在走上正軌之後就放棄。
在花岫雲家裡呆了一陣子之後，藍月兒要走，花岫雲提出送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