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宮不算寬敞,嘉靖帝在正殿發火,大臣們據理力爭,偏殿的朱翊鈞也聽見了。
於是,他放下點心,小心翼翼的從凳子上滑下來,落地的時候,沒站穩,還摔了一跤。但他也不在意,爬起來就往正殿跑。
黃錦老遠看見了他,給他使了個眼色,不讓他出來。
小傢伙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遠遠地站著,躲在一根大柱子後面,探出腦袋向外面張望。
按照歷朝歷代的規矩,身為天子,遇上天災,總是要祭天祈雨的,但這也就是準備點貢品,需要皇上辛苦一點,親自走一趟,以示誠意,開支可比起設齋醮低得多。
最終嘉靖帝和大臣們各退一步,皇上給了個期限,五日之內,若是河南、陝西、山西一帶不降雨,那就按照皇上的意思,設齋醮祈雨。
朱翊鈞聽不懂皇爺爺和大臣們究竟在爭論些什麼問題,他只聽懂了一個詞——下雨。這個詞在皇爺爺和大臣口中出現了多次,彷彿只要下雨,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這幾天,嘉靖帝要一直關注河南、陝西、山西三省的災情。尤其是陝西,去年就發生過一次旱災,糧食減產導致當地百姓的日子本就已經很難了,今年的旱情更為嚴重。
據說有些地區已經出現了災民餓死路邊的情況,捧上酷暑天氣,屍身很快腐敗,如果不及時預防,旱災還沒得到解決,瘟疫又來了。
嘉靖帝和大臣們商議對策,撥錢撥糧賑災的事情,便沒讓朱翊鈞過去。
小傢伙留在自己的寢殿玩耍,馮保剛去幹點別的,一轉身,發現人不見了。
他四下尋找一番,守在門口的小太監告訴他,小主子跑院子裡玩去了。
馮保三兩步跟出去,就看到朱翊鈞懷裡抱著他的竹鈴球站在院子中央,仰著頭望著天上。
正是三伏天,又是午後時分,日頭最為毒辣。這麼一會兒,朱翊鈞額頭上已經浸出細密的汗水。
馮保走過去,從身後一把將人抱起來:“小主子,你不在屋裡待著,跑出來做什麼?”
朱翊鈞靠在他肩頭,仍舊眯著眼睛望著天上:“大伴,要下雨了嗎?”
這晴空萬里的,連一片多餘的雲都看不見,一點也看不出有下雨的兆頭。
馮保抱著他往回走:“不會下雨。”
朱翊鈞:“那明天下雨嗎?”
馮保:“明天也不會。”
朱翊鈞:“那……什麼時候會下雨呢?”
馮保:“不知道。”
“誰知道呢?”
“老天爺吧。”
馮保抱著他回到殿內,擰了帕子仔細給他擦去汗水,陳炬端來一碗冰鎮酸梅解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