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度不說話,靜靜地看著我。
我壓低聲音,怕他看出我的怯懦:“我沒你那麼厲害。”
我不怕死,自然也不會怕孑然一身的離開。
我怕一旦答應了陳度,但自己沒有那個能力做到,反而拖累了陳度。
陳度還有半年多就要高考了,他成績很好,想去哪個大學都可以。但我不行,還剩下一年半的時間,空缺的課程像個無底洞,我沒精力也沒時間去補。
我已經記不清認真學習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了,從家裡爭吵不斷,支離破碎時似乎就已經無心學習。反而産生了自暴自棄,跟這個家一起爛掉的無望感。
“陳度,我什麼都不會。”我輕吐出一口氣,突然有個人說想跟我一起逃,我竟生出了濃重的無力感。
往日裡沒心思想這些,有個如此優秀的人站在面前時才反應過來。
哦,原來自己這麼差勁。
陳度開口:“你怎麼就什麼都不會了?”
我垂下眼皮:“就是什麼都不會。”
“陳度,我是個麻煩精。”我低聲開口,“還是個掃把星。”
空氣因為這兩句話凝固了幾秒,氣氛太好,我也意識到說這些話不太合適,剛想說點什麼打破僵局。
“誰這麼說了?”陳度的聲音低淡,不像剛剛含著點笑意。
我猶豫幾秒:“很多人。”
說完便又垂下頭,盯著腳尖旁邊的石子。
隨後聽見陳度說:“那是他們該死啊,許諾。”
夏夜靜謐,彷彿連周遭的雜音都消失不見,只剩下我和陳度。
陳度的眼睛很亮,身後便是一望無際的南江,風拂過掀起江面的一陣漣漪,水聲翻湧,一層蓋過一層。
我盯著他的眼睛,想從裡面找到些什麼,陳度的眼睛裡只有溫柔和堅定。
從來沒有人站在我這邊,從來沒有人告訴我他們欺負你是他們該死,也從來沒有人不問緣由就判決了那些人的死刑。
我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我想,可能和陳度身後的那片南江一樣,漣漪泛濫,水浪翻湧。
“你為什麼要覺得自己差勁?”陳度反問我,“他們說你差你就信啊。”
我不吭聲。
陳度又笑笑:“那我說你好呢?”
“你信不信啊。”
水浪翻湧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要在我心中湧起一陣海嘯,伴隨著狂風驟雨猛然下落,點點滴滴墜入水底。
心跳聲似乎已經透過了身體傳到我的耳朵裡,我有一刻竟然害怕陳度會聽見我震耳欲聾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