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就剛才,趙躍還在怨聲載道的跟楊博訴苦,說自己早飯都沒吃就被殘忍的從床上拉起來到報道處賣苦力,說得那是雨打梨花聲淚俱下。楊博非常鄙視,說你小子就是得了便宜賣乖,兩個月以前就說要把報名處給系裡面舉牌子的位置留給你,事到臨頭又扯東扯西,這個牌子你不願意打有人願意打。趙躍說不,牌子還是我來打,要不然在人堆裡面忒不顯眼了。一分鐘過後,趙躍舉著“晴湖自動化”的招牌迎風狂奔跑得比兔子還快,遠遠把楊博甩在後面。楊博哭笑不得,心說運動會的時候你怎麼跑的比我慢?看來這個動力不一樣潛力的確不一樣。
等到楊博跑到地方,校園巴士已經被各系人馬裡圍了一個水洩不通。一看這個架勢,楊博心想,這輛車會不會全是女生啊,要不然怎麼各系的人馬都得了風聲,接新的人數比正常情況多好幾倍。自己來晚一步,再想上前已經勢比登天。楊博有心把手裡的大旗扔掉往裡鑽,但是學生會主席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系旗拋開實在太露骨了。只見前方人流洶湧,楊博搞不清楚趙躍被擠到哪裡去了。他四處瞭望,終於等到人群松動了,才找到了眼睛都直了的趙躍,問:“什麼情況?”
“我去,全是人文學院的啊,全是姑娘啊,一個個老好看了…”趙躍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都是人文學院的?就沒有一兩個是咱們系的?”楊博不死心。
“你想啥呢?已經全被人文學院接走咯。”趙躍垂頭耷腦,拖著牌子往回走。楊博看著趙躍失落的身影,心裡面卻一直在回想剛才的一個瞬間:那個校園巴士轉過彎來停車的時候,一個戴著藏藍色棒球帽的女生,和他對視了一眼,還笑了一下。
心不在焉的唐曉如被校園巴士晃悠的昏昏欲睡。停穩的一瞬間,她下意識從車窗望出去,只見外面人山人海,烏泱泱的人群中有好多牌子和系旗在揮舞,一個頭發油亮的男生舉著紅旗看著她傻樂。唐曉如嚇了一跳,報之以禮貌不失尷尬的微笑,趕緊壓低帽簷下了校車。
唐曉如的父母都是外交官,常年駐外,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小時候生活在祖屋,童年的時光過的很愜意。物質條件優厚,精神生活自由,爺爺奶奶雖然也是高知,畢竟年歲大了,沒有太多的精力督促她的學習。父母擔心這樣的日子久了會影響她的成長,初中時把她接到身邊,結果她熬到初中畢業說啥也不念了,覺得跟著父母在使領館沒意思。高中又轉回國內,自己住在北京的家裡,偶爾爺爺奶奶來看看她。父母起初不同意,曉如和父母約法三章:高中期間不談戀愛,學習成績保持在班級前五不掉隊,不沾染煙酒等壞習慣。父母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同意了。
很小的時候,唐曉如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只要學習成績好,她就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北京放榜了,曉如自己拿主意,報了晴湖大學人文學院的中西文化實驗班。她趁著暑假又跑到尼泊爾玩了一個月,趕截止當天的航班回來,從機場揹著登山包打車去晴湖報道了。
校車上的唐曉如看到下面洶湧的人潮時很吃了一驚,老生的熱情讓她不知所措,後脊樑冒冷汗。她暗自安慰自己,大學就是這樣的,不要少見多怪。強裝鎮定的她在人堆裡發現了自己系的迎新代表,勉為其難的用感受到的熱情和他們打了招呼,擠出了人海,留下了一片其他系的同學惋惜聲。
後來的日子裡,曉如曾向肖然描述過這段心路歷程,結論是自己當時實在還是太單純年少了。肖然問那你現在怎麼看當時的反映,唐曉如說當然是正常而且還不錯的了,換了一個膽小的早就嚇得背過氣去了。
漫步主幹道,她的心情舒暢起來。縱然塵土飛揚,但是高大的樹木喚起了腦海中對祖宅的記憶。微風掠過,樹葉輕快的歌唱起來,唦啦啦隨風飄遠。拐過一個街腳,迎面走過來兩個少年,一個面容冷俊,一個眼眸清澈,前者推著一輛破舊的二八大杆,在談論著什麼。少年們的出現驟然使得眼前的影象飽滿起來,唐曉如放慢腳步朝這邊張望。
買車歸來的穆遠和肖然此刻正興高采烈的研究這輛舊車是不是價錢公道,效能優良。肖然以他一個月看豬跑的經驗向穆遠保證,這輛車絕對是上上之選,穆遠於是喜笑顏開。順利搞到了□□寶駒這件事情極大程度上振奮了穆遠計程車氣,剛才找不到路的尷尬已經有煙消雲散的趨勢。
他們推著車走在主幹道上,看銀杏葉的舞動連成波浪,聽著蟬鳴。不經意間,街腳閃出來的女孩就像濃重的點睛之筆一樣落在這畫面上。光斑透過樹蔭,映照出她鼻尖兒上細細的汗珠,匝起來的馬尾辮兒悠來蕩去,帽遮投下一個淺淺的影子,罩住精巧的面龐:繁星般的眼睛在影子裡閃爍,狡黠而大膽,正饒有興致的朝這邊張望。穆遠和肖然同時駐足而立,感受著此刻的和諧。
這種和諧,隨著遲誠的出現而土崩瓦解。
假使遲誠不出現,或是稍微早一點點,又或是稍微晚一點點,這種和諧都會以雙方交錯而過的形式走向終點。然而,遲誠在一個恰如其分的時間點呼嘯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