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出口了,感她面上的淚水滑落。
他沒有聽到她的回答,唯聽見那月盤徹底破碎的聲音;他抬起頭,就在那最末的一刻,他的視力恢複了,親見此景。
白月破碎,每一寸光明,都湮滅在他面上的黑血裡。他手中,她已沒了生息。
“你明白了罷?”她抬起手,捏著他的臉:“我是不可能拋下你的。”
而且——迦林說——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了,我越來越不能和我的姐妹的相處中感到愛了。
那算什麼愛呢?她們只想著保全自己,迴天而去,絲毫不管自己曾引導靈魂的死生幸福;她們只勸說我回歸原處的清靜,而並不關心我的感受——我不以為,這是愛。
“我愛你,蘭。”她回頭,對他說,露出那更明亮的笑容——她只會在他面前這樣笑,也只會在他面前,這樣說。
而他,當然也微笑,明快,絕無一絲猶豫,亦不輕薄,只如這海般恆久般,道:“我也愛你,林!”
對了,我們彼此愛著,不是嗎?
“要是你能跟我一起去,我倒是考慮迴天……”她琢磨道,而後改變了主意,抬手,同他強調道:“不對!”
他聽著,而後微笑,已知道她會說什麼:“要把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子民一起帶走——要把全天下的靈魂一起帶走,我才去!”
迦林!
他忽然笑起來,將她攔腰抱起,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轉起了圈。
幹嘛啊!
她笑,但是沒有阻止。
“我很高興!”他回答,輕柔地護著她,撫著她手指,像呵護一朵花,願使她永不凋零:“你有一顆多好的心啊,林!”
因此,當你問我——當你叫我,
最愛的雲——
你會跟我一起去麼?
對我來說——
夕陽海複歸平靜。她重歸肉身,踏過敘鉑.阿奈爾雷什文已無生息的身體,走向那跪在海崖邊的身體——黑血浸染了岩石,然,萬幸,一夜後將有一場大雨將它全部洗刷,若此處未嘗發生任何事——而,實際上,就外界來看,這兒實在是平靜寧謐——一次慘叫也沒有,一次打鬥也沒有,那劍破開心髒的過程,它的抵抗和掙紮全部壓抑在體內,使四野安詳。
她走上前,重新拾起那劍,而扣住這跪坐,似已死人身的肩。
那手猛然抬起,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目光微動。
我——怎會說不呢?
我去你去的,任何地方,
生生世世,魂光所照——
“你——你——”這男人——幾是具屍體了,喘息道:“你究竟是誰——”
而,如此,她便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