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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林 (4 / 6)

他向前,穿過草叢,過了會,聽見人的腳步聲,以及自己那心聲:

他——死了嗎?

不——不——當然沒有!他了解肉身死亡的感受,從未如此鮮活——他感到足下餘溫未消的土壤,甚能朦朧,在無數生息流轉的經驗中,知曉這是初春,萬物始新,生而勿殺——

予而勿奪——

有什麼事物從他背後來,他可察覺,而驟然,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一是微黯,危險而謹慎的。一個捕食者,無疑,但是位非常年輕而不熟練,在夜色中甚有幾分文靜優雅之意,使人想到位幽靜的女郎——一隻纖細的雌豹,而此感不知為何令他渾身血冷,下意識便向前飛奔,發出那,咯咯,咯咯的叫聲——他當然意識到了何事究極的扭曲和怪異而剎那也聽見了始作俑者的笑聲。興許那來自天罷——但他又覺得那聲音如此像他自己!

為何不呢?封魂棺是什麼?)

——他自己的心。)

捕獵者搭上了弓;他無法呼吸,如果現在他有張臉一定是淚流滿面,痛苦不已,滑稽難持。他能聽到那簡陋小弓,大約就是這位美麗女郎自己製作的,勉強拉開,大約她的手也在顫抖而那木搖晃,與弦相撞發出孤獨的戰慄,而這讓第二陣氣息——這徹底擊垮了他心防的氣息變得如此鮮明——不!

這不是真的——這肯定是個幻覺——別回頭。

他對自己說,像在地上爬向,像在泥濘中掙紮,從未如此絕望——不可能!

不要回頭——回頭它就會成真——

那箭射出,擦過他的羽毛,掠起片潔白的雲,這射得不深,甚至,根本沒能傷到他的肉,他卻發出尖叫,悽涼不已。

咯咯!

那白雞的羽淩葉而起,使捕獵者猶豫了;這獵物的反應多大!

她放下弓,神色空洞複雜,許久,垂頭,靠著林木,眼淚無聲淌落,遠處傳來那聲音,道:

王女殿下——

她轉頭離去,留那隻雞奔向遠處。

他爬行者,眼中溢滿了淚水,嘴唇喃喃:……林。

林!

他不能說其餘任何詞,只有這一個字,而訴說一切——一切的傾斜,崩潰和顛倒,像射出的箭,難以複原。

昆莉亞願使自己放心,或,好歹,令自己不要這般憂心。對於像她這般已耗盡一生在守望和守衛上的人來說,要能做到最終忽略一切細微變化而使生活平靜怡然,最好,而也最終是唯一的方法便為遺忘和忽略。人們道她——衰老了,從身到心,自動退出了城市生活,在田野中流浪。無疑,讓沃野暖風撫著她漸入昏沉的身是讓她自己也舒適的,也,她深知,代替無法癒合的心傷,用朦朧而溫暖的麻木將她填補——她向田野深處走去,問自己,這問題:她是否能接受,此念,無得而終,此問,無答而逝?

她面露苦笑,唯張開手指,輕撫花瓣 ,向田野深處去,似與自己呢喃:我能接受此事。

畢竟,不是所有過程,都有結果——

她為此黯然神傷,偶在思緒間掠過數年間的勞累期許時,長坐月色下,頹然無言,感夜神冰涼,然,恐她在最疲勞悲傷時,尚未意識到,那最該令她恐懼,或已,悄然於各類事物的整合中,無論她多意在忽略,意在相信這永遠的春日已來到——尚未意識到,最可怖的事,並非無疾而終。)

——而是所有事,都會有結果。

“——王女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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