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夢反複出現,如今在她面前成真,便是這夕陽海岸,墜落紅景,似那開戰的訊號,然,不似往日旗幟飄揚待戰鼓發而心中無感,此番她竟生惘然迷茫,無論多小,都映在她眼中。她抬頭看,於時,那男人也回頭。
綠眼寧謐,幾有悲憫,而亦威嚴。他的影遮住光,令她的瞳孔似天真,而背後有聲。
你的眼睛真藍。
敘鉑.阿奈爾雷什文呢喃:像那最南邊的海。
維斯塔利亞垂首,輕攏草葉,嘴唇翕動。
……神之海。
瞬間,海風若天河水傾瀉將她淹沒,夕陽終突破身袍界限點燃她的眼,她的手在兩側,緊握藍劍,步履隨上愈穩,愈沉。前進,前進,前進——眾人心願,千軍萬馬融化,她的身心亦被包裹,吞了那一寸的迷惑——何在此?
無需問,因,你——
“來這罷,女兒。”父親道,閉了眼:“我們繼續聊聊昨夜的事。”他微笑,然那笑容是苦澀的,甚寒冷。
——正義。
他說,而魂靈因此大笑:
天上神王,命定敵手,
敢問天命,於此相會!
血光轉化了她的面容,令她已是堅硬而沉著的了,拉斯提庫斯,相反,甚有疲倦,柔和相對。他與她對著,放下那伸出的手,令血風代言,許久,唯站立不動。他久望她,終嘆息,複回頭,看那夕陽海。
二人並肩,他開口,起先輕,而後,則驟然一落,低沉而可怖:
“——你是誰?”
他詢,她因此可感坐在背後的兩個人——曾經的兩位巨龍亦抬頭望此處,要將她包圍。她未動——因為這瞬間沒有任何指令——她是空茫的,仍在先前的鬥爭緊繃中卻沒有下一步的去處,只是他的綠眼憤怒了。
他伸出手,扣住她的肩,望進她眼中;血色潑灑在二人身上將半面染紅,他的面容,同夜間不同,緊繃而陰森。
“你是誰?”他再問。她腦海裡沒有聲音,因此誠懇答道:“您的女兒,安伯萊麗雅。”
他笑了,看著她手中緊握的劍。
“為何你這麼用力地握著它——你害怕嗎,女兒?”
她搖頭。“不。”那劍在因為莫大的力晃動,他點頭,將她的肩錮在手中,複而低問:“那你拿著它做什麼?”
她不答。
“你是準備用來防身嗎?”
她搖頭,頭腦發熱。沒有指令。
信使?
無聲。
“用來劈柴——用來捕獵——用來烹飪?”他幾有些狂熱了。她依次搖頭,而感他猛然用力,靠近她,極低道:
“用來殺人罷?”他的聲音顫抖,已是悲傷:“用來殺誰?女兒——安鉑,告訴我,你要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