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將自己棄絕之地。
金黃蜿蜒又蜿蜒,身體埋藏大地,
四肢化作樹枝,頭顱變為白鴿,
隨我來到海邊。在我棄其而去時,
最後回頭相望,見到,
我的毀滅者。
克倫索恩掙紮;他的記憶終回到先前那極度驚駭的一刻,無助絕望而迷茫。他在船中,伸出手企圖阻止他所熟悉的慈愛的陪伴了他成長的女性和那個規模,冷徹,有幾分難懂而到底,無論經歷了多少事後都是被他疼愛的侄女的鬥爭,卻只看見敘鉑.阿奈爾雷什文飄散的紅發和那猶豫,閃爍的金眼。
不!
他伸出手,徒勞。他看著米涅斯蒙用劍貫穿了安伯萊麗雅的心髒。他看見,就在那地面為噴湧的海潮所撕裂而一切堅硬的事物都坍塌前的瞬間,隔著雪霧,她的眼睛,安伯萊麗雅冷然的藍眼用一種猶豫,探究性的動搖和柔軟深深望著他,而他的心在那一刻,盡管所有的紛爭和未知,見到她抬起手,似無法理解那一刻發生了何事般企圖去捧自己的心口時,只是一個絕望而悲痛長輩的心。
安鉑!
他叫道,無能為力,黑雲爆發,海□□湧如銀遮掩,分離,吞沒了那三個人影也顛倒了他。他咬牙悲泣,卻不知那在失去了侄女的悲痛後更深,更苦澀,駁雜的心緒,究竟是為何。
克倫索恩掙紮起身。乳海翻湧的銀岸邊,他看見安伯萊麗雅躺倒在臨海的沙岸上,雙臂微展,藻藍披散,有如生之長茲的靛草。他看見她沾染海水冰粒的眉睫,雕刻如石的平靜面容,血無深紅,唯似一種更深的藍綻放在她身上,而最讓他感到焦急的不是這平靜似休憩般的凝滯,而是眾無魂的人,竟在向她聚集,無意識地跪下身,爬行在她身邊那破碎的血旗上而去伸手向她,如被她的血肉和某種彌散在空中的氣韻吸引。
“……安鉑。”他呢喃道,抵抗劇痛起身,卻每步跌倒,只也在地上半爬半走地緩慢前進。他要去她身邊,盡管這關愛,卻不知怎麼深深刺痛他的心;他淚流滿面,不知米涅斯蒙為何撕毀承諾,不知此處發生了何事,只前進,渾身顫抖。
他看見,從他起伏的眼中,像從一盞金黃的燈灑落的影中,看見她輕輕顫動的睫毛和起伏的坍塌缺失,破碎的胸口;那極大的痛苦給她的竟是平靜。他不顧一切,想去她身邊,盡管在一切之後。
他什麼也不知道;只有那一件事:安伯萊麗雅還活著。
你,我的毀滅者,
而非創造者,
透過我們曾共同行走的樹林,
透過那層層疊疊的遮掩,
如同眾生紛紜,覆蓋你的心的枝條般,
露出你的眼,從未顫抖或遲疑,
我好奇你是否也會疑惑,
是否也會探尋?
我希望我能和你道別,
不以那尖銳的哭嚎,
而是心與心的傾訴和別離,
不使你給我的痛苦,
消除我對你的憐惜和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