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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2 / 4)

您有沒有覺得這個詞語沒有意義?

她握緊他的手,阿帕多蒙望著她。

“克留姍多,自從她回到家——一直在畫畫。我相信她畫了一個故事——從海上開始的故事。”他敘述道,但忽而,收回了手,語氣黯淡:“沒有時間了。”

他抬眼,傷感而怯弱地望著她,輕聲說:“我覺得那是我們的故事——我們蘭德克黛因人的故事,已經發生了很多遍。”她的棕眼睛是平靜和感傷的,於是,他稍微有些明白了,道:“您知道了罷?”

我在前生也遇見過您麼?您也這麼保護過我嗎?這匆匆而過的一切帶給了我們什麼?

兩人的手緊緊握著;她不能安慰他,如同不能安慰在知曉一切的自己,仍然,她妥善,堅定地說:

“那流血的戰爭和勝利都是不值得的。”她同他道別,奔向夜間的平原,聲音溫和而敦厚:

“但是對於那不流血的戰爭,”昆莉亞同他告別,揮道:“我們必須勝利。”

而,時至此日,她仍賓士在原野上,像旗魚在諸多沖擊的銀群中穿梭,直向北方。她的身體已活了很久,在她閃爍,深沉而悲憫的目光中,顯示她的靈魂只是更久,至於這些戰爭的盛景,於她而言,必然像是種機械的重複了,由此燃燈危殆著阿帕多蒙與她呢喃的最可怖的侵蝕——甚至不是恐懼。是虛無——他說您不覺得勝利是無意義的麼?我們試圖阻止了多久——多少的回報?你可以說我沒有盡全力,但無疑,全力以赴帶來的是更多的灰燼,看看我們的世界以及它之下,幾乎沒有人的念頭對另一個人來說是有意義的,無論它是善念還是惡念。只有虛無,那麼勝利,戰鬥是什麼,意義何在呢?像是那無盡迴圈的故事,也許機械,像是我的姐姐克留姍多一樣,殘存著能耐,讓它不費吹灰之力而美麗。也許那就是唯一的意義。

她賓士向北,偶抬起頭,感夜色如海。

阿帕多蒙!

他苦惱地傾訴著,而這時,二人背後傳來聲音。他回頭,神色便變了,變得實際,確切,而確切帶來的感情幾是悲痛的。

姐姐!

他說,向後走去。昆莉亞望著,見阿帕多蒙和聖蒂萊特擁抱,而後微笑,毅然,背身離去,沒有道別——這就夠了。這就是答案。

她張開手,夜空的海在她手中流動;黑暗的血在她身中湧起。也許你不是龍王——但幻想的巨獸,時至今日,你仍在這裡!你和生命一樣虛無並實際,你和意義一樣飄渺和沉重。當你回想著一切,認為它會如煙塵般散去,但在那聲音響起時,沒有什麼是更實際,更詳盡的。更深刻而更堅固的;它可能比天上的塵沙更永久,盡管它似也一般易散。

擁抱,呢喃——盡管那不存在於我們之間——她想到,風吹開她的發——她的悲傷,沉重而堅毅的相——但沒關系。

你說愛是鳥對蟲的渴望;是一場遊戲。它在輪回中轉換和誤解。

無妨。它起碼不是戰爭——戰爭無能與其相比!我走過了多少戰場,為了仰望你的夕陽和晨曦,血和張揚和瘋狂和歡欣,對我來說都不再有意義,仍然,我為你而戰。

讓愛成為這一切的終結和含義吧——她用一種毫不詩意而相反,充滿戰意的方式宣誓,在天和山親吻的交界處勒馬,見到極北的大地。我感受到你了——她對夜色說,對著自己的血——我感受到那變化,隨真正的戰爭而來,而我會投入其中!

海召喚著她,投入這未知之境——投入終結:

至死方休——不,除非你給我一千個死亡——真正的死亡!

月光照在海面上,他想到了媽媽。

船艙外當然是極冷的,但他睡不著,將窗戶開啟了一點,迎著冰藍的冷光,將手疊在面頰下,靜謐地將它望著——他想到媽媽,忽然意識到,媽媽一直在他身邊。媽媽是那個神秘的女人,媽媽是他的妹妹;但同時,他又好像沒有在媽媽身邊過。這讓他感到非常無助。現在,漂浮在冰海上,所有的文書和政治,所有的宣言同理想都消失後,他仔細地琢磨,只能感到寂寞:他想和他的母親和父親在一起,像個孩子一樣,臥在她們的膝上,那就是一切了。

他如此想要它,甚至為此步入戰爭?)

她在他身後睡著,呼吸沉重。塔提亞。他叫道。沒有聲音。

“我知道你沒睡。”他說。她沉默了很久,他又叫:塔提亞,我想問你個事。

“我不想和你說話。”她最後回答,一連串地蓋了上來:“你又要開始勸我:別要血龍心。不可能。我要勝利。我要安全——我要躺在床上都能打勝仗的能力,你懂嗎?因為這樣,剩下來的時間我就能把我的名字都忘掉,跑出去,從早玩到晚。別說別的。我要的是完全的舒心的勝利和安全。血龍心,沒有其餘可能。”

他沉默了,呼吸像合著冰。

你已經把那個問題回答了。他說。然後他翻過身,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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