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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生紛紜,神罰無言II (1 / 4)

眾生紛紜,神罰無言ii

soundessness in the star chabre眾生紛紜,神罰無言ii)

夜間喀朗閔尼斯的大街人群熙攘,她現身一刻,眾街邊型行人,或觀賞夜景,或遊覽店鋪,皆定而向她望。她已脫下裹身的鬥篷,所穿是一件簡單,仍為靛青深藍的戰袍,長發散落,似縷縷有心聲,引人目光。她站於夜中最避燈之處,有一二刻甚長久在身旁那輛片刻靜止而平平無奇的馬車的影中,人應是不可見她模樣而未只稍見,那高大,挺拔,而遠不止是如此的輪廓——她們久望著她,這動和靜之間的剎那延長數萬倍,如她只要站在那處,時間,甚至整個世界就會被靜止,它無限制的流動和奔湧被一種遠超於此的維度和時間凝固為幾不動。人感到無言而形容她,像面對一座山,一片大洋時靜謐的頹唐和超脫——如此,就是安伯萊麗雅給人的感受。她專注而飄忽的眉目,似男又如女的俊美,空洞而精密的行動以及其中所有的含義,壓縮在其中被接受的凝視中而觀看者和行動者各司其職,亦即,人接受了,她們仰望她,而她接受了雙方之間存在一種波源和波動的區別——在她抬手拔劍前而馬車飛馳將出前的須臾內時間的流動因此公約顯極漫長,此為剎那的數萬倍,而,不幸,對於那比極小更小,無法表達的微妙,即使再乘之以無限——亦是在轉眼之間,其中感觸無法施加以震撼而唯有那在緊密空間中曾壓縮的名為超越的,似是而非的幻覺爆裂開來,化作尖叫——馬車動為火陣,賓士而出,木屑飛濺,琉璃粉碎,頓時,赤橙黃如飛練舞於夜空,晃於她眼中。她邁出一步,在這人群飛奔,尖叫,推搡而面前這座古石建築的各級窗稜仍在隨馬車爆裂開來時飛散的煤灰,粉末,木屑,麥粉而塵暴般以此綻放生火之時,每步穩健。她朝‘藏星閣樓’,同時也象徵了沃特林最高正義的代表建築的法院走去,在某時刻,興許她自己也到底對這前路和行動的原因有所迷茫,但很快,那諸多聲音,非人聲,而如那幼時曾喚醒她的第一聲,像狂花的瞬放,用一種她明白而無法說出口,絕不是蘭德克黛因文字的語言,叫她:

血馬兒。

而這聲音,已在兩年出入非言語所及,也不分緣由的戰鬥之所,在她背後立起的血旗下,她若茫然展望,長身而立,便能在那原野和丘陵中,田野同溪水中橫臥,飛散,倒落的屍體中聽見它,因其數量的充沛與龐大遠勝過幼時在機緣巧合中聽聽見的只言片語,清晰,明瞭。她從花海綻放的原野,羊群飛馳的草海中聽見它,花如手臂伸展,綻放凋零不絕,呈現了‘相’,訴說其‘理’。血馬兒——她走出一步,濕風吹拂,戰後山野中濘濡的血斑畫為眾花綻放的園圃,解釋她上一刻的緣由,引導她下一刻的運作:這兒,這兒,再進一步,如此她方能運轉不絕,無處不同。因此,在此街道間,如在荒野中,她仍自人群離散中前行,聽見眾聲簇擁在她耳旁,給予她啟動的提示:

血馬兒,右邊!

她轉頭。法院門前的衛兵在此動亂時刻似分二處,一處向內解救號哭聲如地獄而陷火場的法院下層,已失章法,徒勞無功,一處,在她所見,似面色平靜,如早有預料,望她而來,她以右手將刀略壓出鞘,而內裡,火色愈重,火舌透影,她的腕中,先前被奇瑞亞所握之處就越發熾熱而堅硬,似蘊含一源,而眾衛兵自人群中向她而來的瞬間,她終低身蓄力而左手拔刀,其速,自下到手,從腿,到腰到肩到腕凝為前兩年那次次仍低調而含蓄捷報不可想象的統一勃發——安伯萊麗雅殿下身為表率,鼓舞氣勢的能力是不同凡響的——此番受氣候險阻,地形不利,安伯萊麗雅殿下率百人隊伍突破包圍。她的作戰成果豐厚難以想象——累積,疊加,突破,嬗變。每次都不同,維持在那令人驚愕而,尚可視之為人傑人業的地步。但這是謊言!這是欲蓋彌彰,蠶食吞併,直至膏肓——這遠不是,如那在火場中展開紅刀而解放她同樣被埋藏兩年的身體,受奉烈火而愈戰愈勇的女人所言——遠不是她的極限,現在,看著罷,罪惡如金滿貫,鮮血隨之滿盈,她極限的一角,方才開始顯現!

“她——”護衛道,止於此言。藍光一閃,天星頓亮。

拔刀——其如簇射的電光且如壓海的風暴——一人,兩人,五人——十人,花開花放,花哭花笑皆在瞬間,十五人,二十人,衛兵,平民,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盡斷為花。當她爆發起跳躍上這顫抖屋宇的石壁,地面對她來說有如花海,而內部則是花的酒房,多久,這聲音會再不清晰,變為徹底,內化的意志?她心中似有微動,而終於響應這紛紜爆裂之時的需求不斷向上——她能聽見,亦能看見,夜空中的‘環’在昏黑的本體中滴落的淚水,而她攀躍到五層,渾身如鐵,又充滿迸發的彈性內力,目視其中閃爍的眼光——一瞬而去,這一層整整有三十雙眼睛,剎那中有迷茫和警惕,就在她破窗而入的一刻,她舉刀,將面前的障礙一掃而破,濺琉璃雨為開始和結束的號令——啊——大廳中,奇瑞亞知道她來了,在擠壓欲出的人群內分手開啟兩人,繼而休憩,歡呼道:

此為人之傑作乎?

非也。

她進入屋內,再度抬手,五層的護衛抬頭看著她的影子,伴隨著玻璃的碎光像四處跌落天火之藍的零焰,應行動,卻張開——噢,不,不,不。人是做不到的,所以別驚訝,如果她瞬間,像在你眼前消失,像變成了一道風,一道雷霆,而在頃刻之間,你的頭仍望著她,身體卻在下落,而你的水,變為潑灑,降落的雨,你再也不會呻吟,不會聒噪,不會哀怨和揮灑你對罪惡的渴望的時候——奇瑞亞抬手,而不止是她,剩餘的‘鬣犬’,在火勢蔓延中,乃至是那些應逃命的法院觀眾,都在瞬間停步,仰頭看那藍電如網,無火而明,見那碎裂的屍體和頭顱,被其中殘存的瞳孔點亮,跌落在法院的中庭,被那碩大的,正義的,‘星’的標誌所映照——她哈哈大笑,揮舞紅刀——“魔王!魔王的女兒!”,有人叫,她將他斬為兩段——她又知道,這個女人,這具身體,究竟是什麼嗎?五十顆頭顱跌落,安伯萊麗雅已突破這一層防線向上,奇瑞亞,堂皇宣佈——不,她對她也一無所知,然而,她宣佈:

“這是神罰啊,各位!”

火焰霹靂,如為之贊嘆!

藍星爆發,敘鉑.阿奈爾雷什文的眼凝固而滿身大汗,奮筆疾書,始終望向夜空。他的眼都為欲總覽其貌而似有撕裂,遙遠,不知是幻覺,亦或確有其事,他聽見海風中傳來城內的呼喊和尖叫,而,隨那波動和起伏,藍星的光芒也隨之變化,他的頭腦在危險的邊緣運轉不斷地掠過草稿將成千上百個數字聯合,轉化,翻譯和遷移為布滿紙張的算式,好像他是盜賊,出於一個他若此時離開便不能再入內的金庫中而就算是將那些金子吃進去,將他的血肉挖出來一點點轉化為黃金,他也要將它利用到極致,將它帶走,即使此身就此化為黃金——

“啊!”

但他已到了極限了。敘鉑發出一聲痛呼,而後跌倒在地,他仍緊緊地握著那張紙,筆尖刻進手心裡,溫霓,原先正站在這荒涼海濱的一角勘察,聽他驚呼回頭檢視情況。河流般的粘稠而無色的液體正從敘鉑的臉上淌下。“——你出血了,敘鉑閣下。”她急切但也有幾分由於地說——那血沒有顏色,蜿蜒而下,綻放芬芳。她看著他,不再動作,而敘鉑捂住自己的臉,翻滾到一邊去,發出沒有意識的嚎叫。

“預言!預言!”他叫道。他捂住自己的臉而遮掩他眼中的金光,那要鑽破頭顱的劇痛在他頭腦中穿行,而,最慘烈的是,他的頭腦不是一個器官,不是一個在他頸部之上而容量只有三升的容器——那是一座宮殿!敘鉑——或者說,他,——,尖叫著,感他的眼睛被生生剜出來,代替他的身體在雲霧中攀升,超越那記憶讓他忘懷的極限,因為在極限之後,就是虛無。真相是一個有無數方向的羅盤,要麼站在遠處不動,亦是全知,要麼,在所有的方向以所有的速率到達所有的平衡,後,在無數個的相對中湮滅——因為無窮即為零。

“……答案就在那紙中了。”他抬起頭,雙目充血,但那色彩為金,溫霓沒有回答,因他似乎不是在對他說話——他看著海上的月環,海潮吐息著,記著他被撕裂的身體,在那北海之濱——月環閃爍著,記得他碎裂如冰的龍牙,而,總是,在那最後的瞬間,他上升,到了天宮的盡頭——是的,這座宮殿,到底是哪兒來的呢?

那不是他自己建造的。他只是正好能入內而已,像在最初,來雲的那天,他抬起頭,聽見那白山之上雲層中哀哭的聲音,上升,上升,他脫離軀體的眼睛看見,唯一一次,宮殿盡頭的祭壇上,倒落的那嬰兒,而在瞬間,它轉變,像日升而日落,無盡的黃金從那個人的身上傾灑——落滿了米涅斯蒙的全身,白山聽見這金血中不散的困惑而起風暴,第一次,也興許是最後一次,不分古今,他不知道自己在何處,又站在這個倒下的,身為一槍一樹所貫穿,仰躺在他面前而金發如銀的男人面前,聽他說:

……你是……誰,孩子?

……你怎麼能進‘回憶宮’?

而米涅斯蒙回答:我不知道。我只是順著這階梯就上來了。這是哪兒呢?

‘回憶宮’?

——是的。那男人掙紮道,顯著痛苦,顯著掙紮,血如黃金,噴湧無盡,而男人嘆息:

……啊,你死了,孩子。跟我一樣。也許你跟我一樣,死前,有怎麼都想不明白的事,所以,你才到我這兒來了。他抬起手,但他無法動彈。男人的身上插著一柄槍,那是槍,還是一柄旗幟呢?但看起來,在不知多少的年歲中,它已經從單一的線中生發,分叉,如血管似河流,長出了無數因相同,果沉重,蔓延不盡,盡為那留生之困惑的枝條,就像一棵樹。他看著它,冰冷的心中,似也起了些許波瀾,只遺憾,他似乎是無法觸碰這棵樹,也就無法緩解男人的痛苦的。

於是,小小的米涅斯蒙說:“我很同情您。但是我應該沒有任何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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