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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水如行愛 (4 / 5)

“他們絕對是和我們敵對的。”

“——那就是為什麼那個‘米涅斯蒙’想要你的研究結果!他們要知道哪天是‘海淵’開啟的日期!”安多米揚道。

“正是。”敘鉑點頭,更靠近她,低聲說:“——所以你的方針是對的,安多米。盡量避免戰爭,趕快開啟遷移至納西塔尼舍的計劃,我們要盡量延長時間,越打仗,越是對柯雲森的計劃有利,因為現在看來,我們甚至不在離‘海淵’開啟的最近的週期裡,我們面前的可能是一個最高峰,而不是最低點,那個最低點,還要一個小週期——”

“天。”安多米揚幾爆粗口,但忍住了:“柯雲森在幹什麼,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我們不知道。”敘鉑說。她恢複冷靜,點頭道:“行。總之,研究我不懂,你只說說,‘海淵’開啟大概是什麼時候。”

他面露黯淡,猶豫片刻,道:“根據最近的計算,大概還有三十年。”

“三十年!”安多米揚驚呼:“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對!”她忽叫:“趕快把這訊息散佈出去,先以此促成大統一,彈劾柯雲森,避免戰爭——”

“已經遲了,安多米。”她垂頭,驚訝地看見敘鉑——這個從前以‘白痴’著名而無悲無喜的男人面露絕望。只見他頹唐抱住自己的頭顱,悲慟道:“人們不會聽的。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戰爭上——所有人都在期盼成把另一邊打垮。兄弟會的策略太成功了——太久了,安多米——”

他向前傾。她趕忙閃身上前扶住他,感他渾身顫抖。他哆嗦道:“我不能再想了。我已經動到極限了。”安多米揚將他抬起,拍打他的肩膀,不見他回應,只有那喃喃自語:“太久了。”

敘鉑.阿奈爾雷什文喃喃道:“我們恨了彼此太多年。”

她不知他在說什麼,但無論怎樣,她相比之下是鬥志昂揚的。“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現在我要是去會議上提這個,誰都不會聽,所有的軍官,所有的女人都在等著撕了那些男人,所有的男人都在等著自己的財産,樂子和老婆,沒人會聽這個,搞不好還會把我們倆扭送到瘋人院,處決——但不是還有機會嗎?”

她扶正他,緊緊掐著他手臂,對他道:“聽好了,敘鉑,別搞得要世界末日一樣。你現在去拿到資料,然後讓安伯萊麗雅將柯雲森殺了,迅速回來,回南部,我們立馬開始著手移民和疏散。納西塔尼舍足夠大,大得能讓我們不可能被‘聯盟’一舉消滅,在那裡,配合你的研究,我們就能真正推進厄德裡俄斯對民眾的教育——不管那是什麼人人平等,艱苦樸素,互相幫助,有了你的這個訊息,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一個在‘海淵’對面的敵人!”

她簡直笑了起來:“你敢相信這些人會有多團結嗎?”

她笑得扭曲了面部,他看著,也不由笑了,一邊笑,一邊發出抽噎聲,但沒流一滴眼淚,只顫顫巍巍地抬起手,要和她相握。她不知他要做什麼,但還是接住了他的手,讓他緊緊握著她,望著她的眼。

“團結……安多米,團結……”他笑得渾身發抖,真如白痴,重複這個詞。她也咧開嘴,跟著笑,卻渾身發寒:

“能成……”

“哈哈!”敘鉑笑道,用力,安多米揚未防備,向他倒去,他握著他的手,低垂頭,向她靠來,眼淚如雨,如冰掉落在她眼前,她卻聽他,似在狂笑,於此瞬間,解放了對這身體的所有束縛:

“我們太傻啦。”他吃吃道,和她靠著。“敘鉑?”她念道。他沒有回答,僵硬地坐在那,彷彿他不叫這個名字。

“也許行得通,也許,行不通……”他極小,極沙啞地同她說,她不得不屏息凝神,聽,那聲音道:

“但只有你和我,”他顫抖道,又像笑,又像哭:“是絕對逃不掉的,老朋友……”

她頓住了。此乃寂靜之時;覺悟之時。五感似磨練,似泯滅,唯通透,唯閉塞。她抬頭,感四處像在消逝,被光所暗,爾後,那聲音,同夢中一般,如穿刺而來,在劇痛後,悄無聲息,道:

——卡涅琳恩!

“——據安多米揚女士的安排,我會隨商船一起到達喀朗閔尼斯,而後,會有人來接應我,引我向這次的行動地點,據說,叫做‘藏星閣’……母親?”

她坐在母親跟前,如常彙報道,卻見母親神色遊離,顯然未聽,心中有股不明的感觸,卻遊離難捉,只似曾經母女二人曾在溪邊稍飼於手的魚般,隨水而去了。她正色,而母親從洋麵上回頭,緩緩抬手。那手指在她眼中,像躲不開的刀,於她的眼前來,而後輕撫上她的面頰。她順從了,如常般,如經文所言,如瞬息所感,那句子,‘母親正是你的神’——時至今日,盡管諸多變化,她仍服從於她的束縛,用這無神的眼,垂目望她,無情的面,耐心地等她。她許在等待厄德裡俄斯告訴她她久已渴望的真實,但就在這分離的一刻,母親仍未開口。

“……你對你的‘任務’,已經很習慣了嗎,安鉑?”母親道。

安伯萊麗雅面色微變。她對經文熟悉,對母親的教誨更是如此,怎會不知道一個人,對於殺人,對於戰爭,該是如何態度。她若有惶恐,早已明述,若有憐惜,也已示面,然在厄德裡俄斯眼前,這張完好,英挺的面容,以她不知隱藏為何意,何故的誠實,展現她的所思所感——她沒有想任何事,也沒有感受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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