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尖叫。
“絕對的誤會——事情的開端很簡單,就是這個男孩用他習以為常的話,只不過對著一個錯誤物件說了——他說王女殿下是個罪人。你們中可能很多人都是這麼覺得的,但不見得有這樣的後果。無論信仰如何,我們必須承認,說謊,會有嚴重的後果。她自己也傷得很嚴重,你們可以看到!”肇事者被拉到前面,展示面上的累累傷痕,而,與此同時,另一場鬥毆剛剛開始。多重並起,但沒有一個人真正在意另一個人,沒有一個人真正聆聽了——唯一被聆聽的是混亂,可能越是這交響樂真正的理由。
“……阿醜。”她抬起頭來,朦朧,虛弱地說,有點分不清真實和虛幻。再一次?這庭院模糊了,她像在一座黑色的塔裡。蘭。別——別。
放過他吧。
達米安費雪被這一拳打得踉蹌,但沒什麼憤怒的表現。打了他的人展現出了雙方應有的兩種情態;他的樣貌讓勞茲玟大公顯得憂鬱而風度翩翩,倒讓觀者對後者有了幾分同情。
“……我對城市的狀況鄭重道歉。我邀請厄德裡俄斯殿下來,就是為了調解這一糾紛,所有與此有關的舉措,都是為了我們雙方政治上,禮節上的必要。”
他抬起頭,深深地望向厄德裡俄斯,帶著一種使維格斯坦第向來感到不解的糾葛和忌憚,自然還有一種純真天然的慾望。此種眼神令這個自告奮勇出現的醜男人氣得發抖。”
“……我們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情況。”達米安費雪艱澀道。他對眾人說,但似乎不指望任何人真正懂得。但他確實是以大公的姿態說的,所以,起碼,這權威上的建議被接受了。
他對厄德裡俄斯伸出手:“我的邀請仍然有效,厄文。”
這醜男人氣得怒發沖冠。他失去了語言,然後——在眾人的驚愕中,哭了起來。
“阿醜。”厄德裡俄斯說。她極其虛弱,對他招呼道。她想攬住女兒,但女兒不在她身邊了;她想對眾人說點什麼,但太遙遠。她無法掌握。龍在頭頂徘徊,她唯一能做的,她微弱,奇異地感到,竟是對這個男人伸出手。
“小殿下,小殿下,您加油!”醫師,另一方面,略過了這場政治鬧劇,也許還有感情糾紛,一心一意地在他身旁的肇事者跟前為那男孩作心肺複蘇,大汗淋漓。肇事者看著,不曾眨眼,也未有歉疚和任何顯著感情,恍如先前一種比賽的參賽者,是無罪,中性的,令人也不好意思,甚至羞於批評她了。
“——殿下!”這醜男人,走到厄德裡俄斯身前,轟然跪下。她捂著自己的腹部,倒顯得確實是受傷的那個,氣息奄奄。他見狀似爆發了情感,再也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思索了——他將這女人從草地中抱起來,大哭起來。
眾像在這海淹的龍鳴中凝固著,一切都顯怪異,維格斯坦第,感到他忽也無法動彈,如這宮內的所有人一般,只聽著這聲音傳開,然後遙遠地望去。厄德裡俄斯閉上眼,將手放在這醜男人手中,奇怪她面對達米安費雪時有些僵硬,對這男人倒是很親切了;奇怪醫師奮鬥的聲音在龍鳴中穿響著。昆莉亞不在這——奇瑞亞告訴了她作戰詳情嗎?
他認為她告訴了。不然,她怎麼說服昆莉亞?
但他感到很奇怪。維格斯坦第的眼神撞到庭中的樹木,然後穿梭回那躺在地上,面目青腫的男孩面上,恰好見他睜開眼的瞬間。
他也睜大眼:真夠奇怪的!
“——罪人!”
那男孩道,如參與法庭,第一句話如此,對著那肇事者。但他眼神空洞,令他想起十餘年前他在達彌斯提弗宮廷中死在臥房內的刺客——好一些狂瀾般的年歲——死時有相似眼神,驚懼似奪魂。
他久望著,直至眾聲紛紜,從他身後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