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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陸神王 (2 / 2)

祂從未同喀朗神一般,正式取納神王這一稱號,因祂對眾人世之事,心態遙遠,也因祂已屠滅廣陸諸神,無號而為王。心深處,我們認為祂不曾取號,是為極正,因祂同這神王稱號,這世間諸事,終究疏離不入。祂是什麼——唯乍——帶領我們獲得勝利的大神——不過是天星之火,藏在人身中。我感慨過祂離去後的亂象,卻也不曾懷疑祂不會永遠停留。祂不是此世之物,只是世人永遠呼喚,永遠不得之事……

隨霍夔大笑,暌違數月,我便又看見那先前曾在藍山見過的大神之影浮現火中,極深,極靜地看我,這一面目,宛含何種令我神智不明而心深震顫的符畫文字,令我忽難耐頭腦中那大禁咒而抱頭痛呼,跪坐火中。那靈舞繼續著,霍夔的聲音催促,我頭腦中卻但無一明,只有那模糊的叫聲,似我自己的願望,在把其矇蔽的世中尖聲呼喚——就在我見到唯乍的那一天。但那願望!我為何如何都想不起來?攝神咒,後日看來,最險惡的,竟不是能奪我性命,而是能奪我的願望——若我那時能記起來就好——我在見到唯乍的瞬間,所發的那願!

破滅……

——汝該走了,小童,好好看看——何為撼天動天的大道——此非那剎山之流邪術通天可比也,此物即為天!

看好了!

便在瞬間,我面前的景象變了;又是那先前裹動我肉靈破碎重組的動地靈流,不過此番更是百倍險惡,百倍混亂。方在霍夔石屋中我需以使者姿態維持穩重,卻有忍不住尖叫倒地,因感這劇烈的靈流正在抽我元神中的心法,五髒六腑若裂,四肢百骸欲碎!霍夔神似明瞭,運靈為我護法,卻難抵那源頭,我只感身中氣力越發流失而恍惚似魂魄盡散,唯見面前火色為深藍,深黑的夜色所取代。我口中吐血,恍然抬頭,不辨虛實,見此天眼之相,竟如身臨其境,看那藍山之上,一輪圓月旋蓋,照南疆夜間草野遼闊,大河奔騰如紫,有走獸眠於草中,三五成群,或臥或立,此景靜謐,然轉瞬便改,天風地開,哮出雲奮,雖不名何事已到,已知其酷烈不祥——此等威壓,此等靈重,凡人百世難見,使我身欲碎而嘔血不止,在極痛中,隱約知何事發生:

神戰。廣陸五上神齊聚南疆,天眼中已是如此情景,地中該如何?我手握衣襟,轉瞬間看東方青木綻放,空中神木尖銳似山似銅,那如山高的神鹿,多馳,率先自雲中降落,踏於地上,緊接著便是天樹開合,青光四溢,只見中端坐剎山,袍落如瀑,初而唯使我驚訝——我知剎山為大神,神力定可動天,但此時法相一出,其恐怖幽邃幾不同我曾在拓承山所見,飄這七彩靈光而遠遠不斷,笑容飄渺而令人驚厥,忽低頭見我手上的血跡,感體內靈氣似血流逝,恍然領悟——剎山大神在吸我的法力!豈我一人?我等東鄉仙族,法力盡為祂所予,東鄉仙都,全為祂庇護,如今祂全力應戰,自是收回,有何不可——我心中雖如此想,眼卻再難耐苦痛,霍然淚流,粘稠似血,心中苦痛,不知所以。

然,正此時,尚不得我正定心神,西邊又騰金光,繼是那銀甲天兵,被煉金神器從天而落,伴那出雲的鷹身法相而來,伴厭能大神三方護法,似將天空凝為金鼎。我抬頭,只見片刻前方寧謐的這疆域已徹落混沌,地中狂風穿梭,百獸嗚咽,不知多少生靈已因這神力浩瀚爆體而亡,四處哀叫。我恍惚尋找,已不知內心所尋,忽聽一聲,從地上起,冷然道:

——你們興師動眾,倒是無妨。只是來這藍山……

……不顧忌我這山下的走獸動物,是甚意思?

瞬間,我捕捉到了這說話人的一目。在我模糊的眼中,我看地上草野紛飛之中,一人影半蹲在地,身旁是一血肉模糊的母獅之身,略抬頭望天,神情冷酷。此人緩而起身,深藍之發飛揚風中,對天而望,在天地變動前,唯此目光,但無一聲。

頓時天變。

我首先看見的是那一縷展開的藍旗,色如此草海,深藍而沉。靈道既為這眾神並至於開啟,天眼使我能目視遠隔萬裡的南疆,卻不能鉚釘一確切位置,只感這眼忽處上空俯空而下,見那地上眾軍所見所向不過是個渺小人影,反手而掠便倏忽握一長旗,若槍而色藍。風卷藍旗向後振開,我尚不及細想這法器來歷,細觀其貌,便被震倒在地,又被這純粹之觀,之眼擲入草底,倒落地上,動彈不得,看天若海潑,因東西兩方天兵頓下,成大群列陣揮殺至地上那人身。剎山和厭能都已出法相,二人之對手,卻法相不出,僅站立,於似我不遠之處。我恍然動作,抬身而視,看那新神,目視漫天靈法,終於抬手。

一揮。

“啊!”我驚叫抬手,螳臂當車般見這天風穿我虛幻異地的身體而過而見東方靈木折毀,西邊金兵墜落,似而星隕似而隕落。這新神仍未現法相,二揮則兩道橫山似的海波憑天而出翻覆天河。多馳,那如山的神鹿為此抬蹄銳吼,只被接連三揮擊中犄角,那神鹿之角,遠望如青翠山峰,此時山崩搖落,散碎石滾下似再受一擊打恐會生生破碎,引剎山怒吼:

“唯乍,你好大的膽子!”

祂不應。天眼已痴,見草野中這人形,甚一步未移,只揮旗發力,無華麗輝煌,卻行雲浩瀚,洪烈如海,片靈未有,似只靠這翻卷草海的實風便將天陣吹亂,頓時四處紛擾,以那人形為眼,各散亂波中。霍夔似在我耳邊拍手大笑,看這新神用一旗便將二大神打亂陣仗,歡喜非常。

“你確實有本領,小弟。不過何必白費了這修為性命?”

忽而空風一震,如被鑄為硬物,流滯不前,天旋地轉中,我似聽厭能之聲從上傳來,抬頭望去,見二法相之前,兩個人影漂浮,風獵獵吹其衣袍,正是剎山和厭能二神,奇怪此時我心尚不明,看這兩個漂浮我上方,青而淡黃,散發靈光的人影,竟生那念想:

……這二大神,竟從未如此像人過。

“厭能。”剎山低聲道,同厭能頷首。二人對視,心照不宣,頓時厭能的法器為那靈木所護,在天風若海中持住身形,這二大神,無論萬年來多少恩怨,此時同仇敵愾,齊向唯乍。於此同時,我微立起,已不分空間,時間,甚至感官的神內,像身臨其境般,微從草野中坐起,恍然也像南疆的一走獸般,探出頭,看地上那人形,停了動作。

“回去罷。”我聽祂對天道,手持藍旗,長發飛舞空中:“你二人於我不敵——若想封我,叫喀朗來。”

多馳抬蹄嘶鳴,似剎山的冷笑真落唯乍所站處,而那身影甚不動,唯仍抬頭望天,神情專注,若在等何事。

祂睜眼;其眼澄澈,似我那晚所見,而正多馳落蹄瞬間,北部天空中金光驟亮,半面夜色亦為此景所驅若逃若奔,而似此刻,我的眼睛又被帶至天上,因恐這能震蕩南疆神宮的主人正從天而來,此天眼,也本就屬於祂。

“喀朗。”地上那影道,分毫不動,任多馳蹄落其旁,仍望上天。

“唯乍。”

那揮開的金發,如陽光般飛散我面前,幾使我忘了此時尚是夜。我像被一叢巨大的鳥羽所覆蓋,失了視線,唯聽這聲音,嘆息般落下,其中酸澀,竟使人覺得祂含許多不捨,許多無奈了。

“……為何你便是如此執著?”

祂問,久無回答,地上那人抬頭看天,旗順風而動,不見先前肅殺之氣。執著——此刻似乎不存此眼中。我那時覺得,此時也覺得,唯乍的眼和心,如此澄澈無波,又深邃廣大,實則是不知,執著為何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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