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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拜訪者和潘 (3 / 4)

她鬆了手。花束潰散,鳥兒的眼皮墜落,聲音中斷。

“——你註定要成為一個最了不起的王者!”仙女們道,將她赤裸,仍似數年來不變地幼小而畸形地,從水中舉起。每一天都是一場新的期待,每一次都是一場新的洗禮,一個人為她擦拭身體,一個人為她清理頭發,另一個人舉著她,面露動人的笑容,訴說她的祝禮:

“……你為我們掃除所有的不義!”

媽媽不是每天晚上都能回來和她一起睡覺。有時她需要同仙女們睡在一個房間——媽媽無法選擇,她能感覺到媽媽屢次希望替換仙女們,但無果。她們說她和她的孩子都需要保護,尋常的侍女無法勝任。夜深了,媽媽還沒有返回,說明她今日可能不會回來,安鉑坐在桌前,背對月亮,抄寫那些對她來說太易變得無意義的文字,將它們整理進入網路。

——你什麼時候想開始學習歷史,安鉑?

仙女們問她。媽媽極力勸說她不要這麼早開始。她還幾乎不會說話啊!

“……我聽媽媽的。”她說。油燈幾乎熄滅了,她率先進入黑暗中,趁仙女們不在的時候,俯身到桌面上,聽鳥兒所在那個角落中的聲音,很久,沒有任何動靜,直到她似乎聽見一陣靜謐,滑行的響動,然後是哐當,哐當的跳躍聲,使她吃驚。

難道鳥兒想出來麼?

“請你們不要再向我女兒灌輸那些血腥,鬥爭的思想了!”

她想開啟抽屜,但門口傳來爭執聲,而這時候,所有的聲音都靜了。海的粉碎聲,夜晚不盡的悲嘆,這些自始至終都包裹她且不為她察覺其中情態的聲音從此時才瞬間顯現出幾許古怪和冰冷;從這時開始,她才似乎是因為意欲行動,而非因為行動,才有意欲。

燈油黑了,她跳下凳,跑去門口。

“血腥的思想?”侍女道:“王女殿下,這是事實……”

“媽媽。”安鉑說。厄德裡俄斯心力憔悴,回過頭,勉力,卻極真摯地微笑。她執意從城北趕回來,只為陪女兒一同入睡。

“我明白你們的想法,諸位女士,但今日我實在沒有力氣了……來我這,來我這吧,安鉑,我們去睡覺吧。”她轉過頭,使白袍輕舞身後,朝安鉑行去,笑容溫柔,張開雙臂。她走到母親身邊,輕輕抬身,被她抱起。

“晚安。”厄德裡俄斯回頭,不無哀傷尊嚴地,在月下同眾侍女對望。

——行不通,行不通的。

安鉑能看見仙女們的表情,感慨而嘆息的。她們沒有發出聲音,對她搖頭,微笑。

——她在為成為‘天命之王’而努力呢,可憐蟲……

隨著她知道的詞句越多,現在,當她出行至外時,偶爾能聽見那些原先既不被母親,也不被仙女們認可的聲音人在對她說什麼。有時她在花園裡聽見這話,另些時候則在宮殿的房間裡。她的頭腦,盡管也許在思考,她的表情和動作則往往是沒有任何變化的。每天她和媽媽一同起床,仍一起進了早餐,之後,她便和媽媽擁抱,去找教師們上課,之後,等媽媽一定不在內宮了,她就離開房間,在教室和仙女們的注視下,又進入森林中。

“加油——安鉑!”仙女們說:“做你想做的!”

教師們嘆息。十二歲的這個時候,她處在一個特殊的時期;那些在她身體內的變化難以顯現在外。隱藏,地中有澤,包裹著變化的種子,她們難以辨認她的智力和方向。

她跑著,有時,從高處經過一兩個‘鬣犬’,會指著她,彼此笑:“看她在跑。還有多久她會長大?”如此世界變得喧嘩,越發多層,充斥著對她不同的要求。士兵要求她奔跑,母親要求她安靜。她跑,但同時記得母親的話,盡量不要弄傷自己。

這個時期,她母親很忙:她正和眾大臣討論著和羯陀昆定爾方面應商議的條約,同時不得不意識到,她似乎不能那麼信任她的臣子。她不能在一天內管教這個孩子究竟去了哪裡,而,不幸的是,盡管她是一個這麼笨拙的孩子,那些希望她有雙健足的人也開始意識到也許不該給她一雙腿。

她更容易脫離人的視野了。

“嘿,‘天命之王’!”

腿帶著她跑過庭院,在森林中一道道疏忽大意的視線中,她脫離了,來到金黃的花園中,約是正午之故,園丁不在,只有成群的花和蜂迎著她。她像小海豹,被埋在海藻林中,驅著瘦弱多傷的腿,勉力撥開花束,邁步向前。過了一會,她似完全失了方向,連到成人胸口的天都看不見,被埋在了花底。

她思索一會,俯下身,將臉,小心地,貼在滾燙的地面上,眼睜蔚藍色,聽其中的聲音。

噠噠。

像鳥兒的撲騰,又像什麼別的聲音……

——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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