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斯塔,請你。為什麼你不願意見我?”她祈求道:“你過去對我……”
沒有回答。很久,她說:
“沒有過去。沒有什麼是過去的。”那聲音蒼老地回答,聲音綻放在陽光下:“……你和我之間一直是這樣。你一直會是這樣。做你需要的做的,直到你開始渴望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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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
她猛然勒馬,如夢初醒,背那白屋離去,夜間原野昏黑,她跳上大路,如破開海浪,拒絕某種引力的誘惑和牽扯,向前去。
公鬣犬追著她;風馳電掣,她攥緊韁繩,向前去。黑發向後飛揚,露出她劇烈變動的藍眼。
那龍心的誘惑!她現在開始懂得了。誰不會感受到——只要看見那些強大的女人枯萎——誰不會感到她需要的只是一陣巨大的血紅浪潮,就能熄滅種種環繞在她周圍的欺瞞和設計的網路,讓那些遊說的聲音都停止……她已感到了答案……但那是不能使用的!為什麼?
她說不上來。她只是感到。誰感覺不到?這不是她的錯……
但,不。並不是誰都感覺得到……在這月色下仍然安睡的千家萬戶都不知道,當她飛馳過原野,奔向達彌斯提弗時;她們沒有感受到需要的是什麼。她們感受到的是這一刻,在風起雲湧的危險中的片刻寧謐,人和人是不同的……人們不會執著勝利。她不會考慮降伏。所以,是的,這可能就是原因,她們說她,很像那個她不曾知道,也不覺得自己與其相似的人物,卡涅琳恩。
月照著她的影。馬奔向北方。
日升起時,安多米揚再思考這件事,只覺得她恐怕是累了。她在一陣問候的聲音中奔進達彌斯提弗清晨的城門“總司令!”眾人行禮),看著朝陽初升,感血氣浮動,心情重歸寧靜。她沒有對詩妲庫娃發脾氣,這很好;順利趕回了達彌斯提弗,這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前夜軍中的重大成功和整個王室的喜事,值得她去見證:那被劫持的公主毫發無傷,不曾增添又一絲陰鬱,在這個已用傳言和威脅彼此戰鬥了五年的土地上無疑是喜訊。若問總司令的態度——她從來不曾瞭解過為何士兵對某個預言是如此熱衷——關鍵是,她並不相信一個人,能完全改變現在的局面,但公主安然無恙,這是極好的事。
“這邊請,司令。”宮人笑意盈盈地將她迎進內宮,她正思索著孛林方面對龍戰威脅的可行性,宮花落下影,照著她前行的路。她看不見莫大,壓倒性的勝利必然,但她只是向前走著。
“——蘭德,克黛因。”有個聲音,冰冷,清透而僵硬地說,像水滴落:“蘭德,克黛因……”
“是的!就是這樣說,殿下,接下來,請您說,‘君王’……”
她愣住了。她身邊的宮人已笑得合不攏嘴。
“……誰在說話?”
她問。她從沒聽過這聲音,宮內風起,飛花浮動,像花瓣作的海泛起波紋,露出其下的沙石。她停了步,就在門前,而那人影就出現了,在她目前。
她垂目看去,藍眼對上另一雙藍眼,宮人笑得很高興:“——看來小殿下喜歡您,司令!”
她可不常主動出來迎接什麼人呢!
她們道。安多米揚.美斯明站在花雨中,垂頭,紫色倒映著她的模樣。她和那艱難學著說話的女童對視著,久久無言。
……那不可能之事……
她心中空洞,只看著。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好好地,真正看這孩子,她心想,還是如此瘦弱,但有雙不同尋常的眼睛,觀察著一切,沒有狡黠,渴望,或殘忍。
純粹無物。她評價。
少頃,一物從這女童手上落到地面,安多米揚俯身撿起,發現是塊護身符,她抬起手,猶豫片刻,終伸手向那孩子,手指環過她頸部,為她繫上紅繩,兩人幾如擁抱。
宮人贊嘆,因安伯萊麗雅雖不喜生人靠近,卻不曾拒絕她。她深深望著她,眼神清澈,宛早已親近。二人雙眼都藍,像那頂上的天。
那是她第一次看安伯萊麗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