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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露 (1 / 3)

惡露

她走過庭院時忽起了很大一陣風,將一叢花樹的分葉雨似地潑到她面上。‘花園宮’四處散落的園林佈景,內容和其功效都依空間排列各有不同,她已走到宮緣,此地傭人居多,四處物件往來通行亦在此處,庭內池塘小,蓋不可將工作區域分得太開,或阻礙交通,使運載小車或擔務工人失足落入其中之類,只取邊緣一塊,作為水景,沿牆體蔓至僻靜別院,不至於和宮中的其餘景觀割裂。她從內宮走來,正在這池塘的棧道上,得五月花將池邊枝條和花葉一道撫過面上,遮蓋她的視線。她感到一種深刻,芳香的黑暗,在須臾之間撫慰了她身中的疲憊,光明緩上時,她再度回歸堅硬而緊繃的身中,在木葉繁茂修長的網中間宮內的侍者為浣洗衣物,交替日用奔波著,翠綠的宮院中俱是出入勞作的人群,身上的衣袍在春風中嘩嘩作響。這情境,柔嫩而充滿希望,不由讓她微笑,卻不敢忘身中的要務,故不再貪戀一時寧謐,邁步而出。

她走在池塘的石階上,看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她的身形和這小池比幾像是龐然大物,照在池底精緻的小物件上。水很淺。她對自己想到:自從小公主出生,已是數久沒有下雨了。風中帶積蓄的熱氣,她落下石階,抬頭望去,見紛亂的長發和人群中,成排的被褥翻飛在空中。

她看見布上沾染的片片淡紅。色澤淺淡,無疑是反複清洗,像水墨點綴的花般,仍殘留畫布上。預感古怪,使她蹙眉,她走入人群之中,舉手詢問:“這汙漬是血。”她對此無疑:“發生了何事?”

人有停,有仍掠過她,只垂頭避免與她接觸,像繞開一塊水中的巨石。起先無聲,後終於有人開口,謹慎小心:“這是殿下惡露不止。”

惡露?她聞言不解,眾又相視,諒她身為‘鬣犬’,恐不知,解釋:“産後出血,像是月事。”她聽了,更是模稜兩可,因不曾來過月事,只思索問:“惡露都會出血這樣嚴重嗎?”

侍從為難,她看出眾難答,心中自然也有猜測,不再追問,只對眾人道:“辛苦。”她從內室叫來王女起居的主管,囑咐多添置些養身的草藥,事罷便離去。

她扶著劍,踏下石路,一路沉穩,不曾回頭,只是那染血的床單,像一滴水中的紅痕,散在她心中,久久不去。

“惡露不止原因有多種,氣凝血淤,氣虛血少,氣濁血弱,都至産後流血不止。”醫生道,站在門旁,不似別處似避她嫌,緩緩到來:“王女的情況,多是為協約之事神耗過多,又常有情緒不暢,營養不足,血亦不暢。”

她站他身邊,清晨,眾等待協約交接結果的大臣漸來,二人低聲交談。

“那應如何是好?”她蹙眉道:“我這幾日確實發現殿下臉色蒼白更勝往常……”

阿帕多蒙搖頭,言語間卻不是全無安慰:“將軍莫急。我先前已為王女開過藥引,如今,達米安費雪殿下要帶隊回返勞茲玟,協約一事,終告一段落,王女只需稍加靜養,應無大礙。”

她心中擔憂,因知厄德裡俄斯多勞的傾向,卻也情知無別它辦法,點頭應下。室內人聲漸高,她略加觀察,心中陰霾有增無減,因見眾人面色各異,只有假作同意,乃是一致。她何其希望厄德裡俄斯有的是一個安寧,和平的宮廷!終是困難。昆莉亞,發覺這大廳中她仍很少有可信任的人,那唯一一個,她的丈夫維裡昂,正在主座上,整理瓶中的花束。

大分裂條約。她在心中默唸此事,感想複雜。如往常,她想來對政治上的事,只有服從,沒有爭辯,但她仍然很驚訝維裡昂對此沒有任何反對——或者,他有,只是他沒有說出口過?

若她自己說,她認為暫時的和平,起碼是好事,但條約的前提使人不安。憑她們有的那隻龍和三地的地理環境,她認為條約內容原先可以更有利,不似這形式。這看上去是雙方博弈後的結果,各有退讓。

博弈……

她撫著鐵劍,想起這詞語,心中憂愁。厄德裡俄斯蒼白的面容浮現她面漆那——博弈佔用精力,也許還有心靈。那染血的床單是一個小提示,但接下來呢?

“我決定近日返回孛林一趟,將軍。”

她回過神,聽醫師同她道。“——去見我姐姐。”他解釋:“聖蒂萊特向我解釋,她最近情況不好,似是犯了腦病。我有些擔心。”

現在?她心中猶豫。上回徘思文的事顯然讓她對更換王女的近侍有了相當考量,但回憶起阿帕多蒙姊弟的關系,她知道她不應說什麼。

“願一切無恙。”因此她只說,門前忽起聲音,接著,她見厄德裡俄斯的面容從門外浮現,微笑寧謐,繼而是達米安費雪。她垂頭,接過厄德裡俄斯的手,擋開眾人,向內宣佈:王女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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