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派發生後的兩天她終於碰見了昆莉亞,兩人在宮殿迴廊上閑談了一會,甚至未企圖坐下。沒有時間。環境倒氛圍輕松,四處攀著幻夢似修長的花枝,送香而來。
“你知道?她是那種究極混合體,很尊重卡涅琳恩,到現在都很崇拜她,但同樣,對拉斯提庫斯沒什麼意見,覺得他也是個不錯的國王。非同凡響!——還用說嗎?”她拉下面孔,極力描述這位新同事給她的感覺,只被蹙起的眉毛撞了思緒。
昆莉亞嘆息。
很多人都是這樣。她低聲道。任命時她也在場,但什麼也沒說。塔提亞興許對此有一兩分意見,但考慮到昆莉亞事務之忙,也沒有說什麼。
她站在她身旁,彎下腰。官袍垂落在她巨大,威嚴的骨架上。楛珠比我還大,她悄然想,大了不少,真是個巨人……
“……很多人其實,並不在意王女,或者,先王,甚至是,卡涅琳恩公主究竟想的是什麼,想做什麼。”她看她張開手,緩慢沉重道:“她們可能從四處聽說了些,但大體是模稜兩可的,並且主要為和周遭人一致。領袖氣質,領袖的魅力,對人民的意見影響太大了,因她們憑感覺判斷。”
噢那沒什麼。她迅速答:我也憑感覺。
她偏頭看她,疲倦,之後笑了。
“不一樣,塔提亞。”昆莉亞說:“感覺和感覺之間追隨不同原則,人民的原則,和你大有不同……”
仍然,她感覺不出什麼不同——她,因為生存,追隨了卡涅琳恩—— 她選卡涅琳恩,而不是別的什麼人,因為卡涅琳恩足夠強大。人民難道會不一樣嗎?
她只能覺得大多數人可能比較遲鈍;怪不得她們。像她這樣計程車兵畢竟靠直覺吃飯,不是那樣兢兢業業的苦勞。也許夜間奔跑的豹和成群結隊的羊就有差別,但,總得來說,一種更大的禁錮,束縛她們,讓她們不得不和彼此照面……
“沒什麼。”她拉完了腿,從地上跳起來,又撐開手臂,轉向安克塔,語氣平靜:“我只是想我們以前哪些士兵是從阿奈爾雷什文來的。這兒的人對‘鬣犬’真不習慣,我走在路上像被怪物似打量。”
安克塔笑了。她不高,但尤其結實,像塊石頭,笑起來憨厚。真納悶——她內心很困惑,這‘鬣犬’出來的鐵血娘們竟像真樂天寬和般。
——阿奈爾雷什文其實多産‘鬣犬’,但畢竟‘鬣犬’的制度對很多沒有深入瞭解的民眾來說不好接受,尤其是做了母親的婦女。
安克塔起身將毛巾掛在自己身上。她,青少年時飲了龍血——特別是‘黑血’,也是個在達彌斯提弗受注目禮的怪胎,但看上去對此不僅接受良好,甚有理所當然的平和,幾引她吃驚了。她們彼此對著,兩張個性不同的女子的臉,接著那骨骼寬大,肌肉健壯,強力的身,心思卻大不相同。這個新同事對任何現實都全盤接的自然態度,輻射著生命快樂的活力,讓她開始對奇瑞亞的決定改觀。可能她這麼安排不是為了羞辱她,而是自有理由。
安克塔的能力約比她想象中,對這地方還要重要。兩人已更衣完畢,作軍官打扮,威嚴向外走去。走廊空曠,因學員和預備兵都在庭中等待,但仍由一兩個最頑皮大膽的,從盡頭探出頭來看她們。
“紀律,新兵!”安克塔抬起手,笑容燦爛,富有親和力,對那孩子揮拳頭。她身中的什麼氣質感染了那群毛孩,引他們尖叫起來:“是,長官!”
“回去立正!”安克塔嚴肅了些,吼道。他們甚至更有激情了。是,長官!
塔提亞謹慎地看她。安克塔轉頭,又對她露那恭敬,謙卑的友善,但她的心思再不像之前了。
“——你在……”她考慮道:“我是說,你在拉斯提庫斯解散了‘鬣犬’的這些年,幹過什麼?”
“各式各樣的事。”安克塔快活道,講起過去的生活:“我在教會待過,甚至試過結婚,當然生不了小孩,後來離婚了,又去做工作。大多是體力活。”她解釋:“大龍戰前奇瑞亞和安提庚在全境發布召集令,我很高興,又回來當兵了。”
“噢。”她回答,不知該說什麼。她們已穿過走廊——這群達彌斯提弗小孩,當然沒立如松,而散成一盤散沙。安克塔見狀佯怒,奔前要捉幾個小孩,四處頓時笑聲一片。她在原處看著,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