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她,還是我!……”
——你在說什麼?
風使他不能睜眼,只能聽著那被風撕裂的聲音。那聲音聽似很遙遠,但睜眼時,他見那男人就在他眼前。所有的差別都消失了,一樣的面容,一樣的長發,一樣的衣物,他們的黑發纏繞在一起,像彼此溶解的兩種色彩。那男人抬起手,碰著他的心。
他的面容是破碎,堅硬,冷靜而狂熱的。
“那又如何呢 ?縱然降入肉身,我必然受種種限制——縱然我連這也改變不了——改變不了這顆心。”他深刻道,看著他的眼:“於是什麼也無法改變——但那又如何?”
他優美笑道:“我仍然是神!若想讓我歸無,必要讓我得圓滿,哪怕天理不容……”
他徹底混亂了,只有胸中的那顆心——那顆龍心,還在誠實地跳著。
“我不明白。”他虛弱道。“你自然不明白。”那男人嘶啞道,手指用力,多帶不甘。他對他說:
“這封魂棺,不是現在,不是過去,也不是未來。”聲音低沉,訴說這含義模糊的真相。他附在他耳邊,如此道:
“這是一條捷徑,來自那喜愛逃避的大神,企圖在經歷諸劫前便洗淨靈魂,通達那原先就必至的境地……”他握著他的心,緩慢絞著,令他難以呼吸。那溫柔的生命之風變作苦厄的鬥爭厲風,使他們緊密靠在一起,彼此角鬥:
“……所以,這是現在,過去和未來的混合,從那不分前後,不分上下,不分古今的必然中脫胎……”
二人在風中對視。
這土地是過去……人是現在……
未來……
那男人笑了。
未來。
“發生了什麼?”剎那他明白了眼前種種事相的理由,握住那男人的肩:“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沒有回答。那男人閉上了眼,天忽黯了,草野倒下,只有前方唯一一處點燃火光,照亮去處。他急切萬分,搖晃那男人的身體,但橫風掃蕩四野,將他摞倒在地。
天空中黑雲密佈……像最初的那天……
他絕望地看著。面前,影子變化。男人變成馬,用口吻碰他。
“發生了什麼!”那馬兒歡喜道:“我不能告訴你,而你也反正不會記住,但,來吧!有些事是不會變的。上馬,我們走……”
去哪兒?
去她身邊!
那馬兒說。真奇怪,不是麼?在這樣的昏暗和混亂,現實和幻想不明,敵我不分之處,提起這個人,這個名字……就像點燃了他心中的一束光,他的心鼓動起來,馬兒憂傷而歡喜地看著他。
他蹣跚地走向那馬。
去她身邊。聲音說,他攀上馬。黑馬抬蹄,對著澎湃無情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