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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名字,安伯萊麗雅,在古梅伊森語裡意為‘被等待的人’。更細致的觀察會研究出這個被修飾的主體似乎到底應該是‘孩子’,而並非更寬泛,象徵成熟的,‘人’。姍姍來遲的孩子,其名道。但,不,她是個不嚴重的早産兒,沒有因羞怯拖延到世的時間,反而打亂了許多計劃,但萬幸,沒給她自己或者母親造成太嚴重的不便。當她出生時周圍沒有合格的助産士,因室外喧囂大作而風雨雷光轉化如此劇烈,眾人不是因無法辨別外頭天色如何仍龜縮室內,便是在攜刀狂奔趕赴戰場的路上。‘花園宮’受雨水沖刷一月的泥濘中紫花低頭枯萎,迴廊裡暈頭轉向,生幻不明計程車兵彼此問著——敵人在哪——誰是敵人?達彌斯提弗明黃色的街道奔湧黑土暗雨,遠處,五海吐息,雲帕離,那古名為‘戰榮’的港口,軍艦揚起高帆,推航出港,向‘獅之海’港灣對向的阿斯墨難拿駛去,大約不曾料想那處也是到刀戈鼓迸,金振崢嶸的場面,海灣褪去先前風暴所至的深藍,閃綠松澄澈交錯的純潔,倒映海員狂奔嘶吼模樣,為之後散開的鮮紅,移出片閃亮的畫布。再前,達彌斯提弗前豐饒的葳法瑟戈斯廷,‘海燕之野’上,聚在城門口的居民見到終身難忘的一幕,兩匹孤寥的飛騎,身後壓著隆暗的黑雲賓士而來,那雲層壓在碧綠的原野上真如山般,似能生生催垮城牆,而接著第一聲驚呼,城上居民四散逃離,周遭頓陷喪亂,而便在一瘦弱女子已呼吸急促,被擠至牆邊時,眾人抬頭,見那黑雲攜騎手,已臨城上,自天壓下,奪人心魂。城牆頓如水沸,女子再難維持,哭道:“我命休矣!”黑霧隆隆,如神如雲,哀嚎四起,卻在最末一刻,剎那見那黑雲,若高浪撞上山崖,在碰到城牆的剎那碎為千片水沫,化最後的黑雲潑灑平原。兩騎手驟然勒馬,抬頭望前,水落飛濺之時,城口眾人皆化石般僵硬,死寂彌漫,直到那如夢似幻的彩陽縷光,昇天輻爛,在這雨日交替間,第一回落在她們面上。

璀璨的太陽!一個軍官踏在‘花園宮’的臺階上,身邊川行受她指揮差遣計程車和兵。士兵同夏日湍急的瀑布般接連穿過,面上迷茫,緊張而侷促,她,這個軍官卻怡然自得,指揮並領會著生命的大樂章。彩日從宮殿後攀升,從海上現其全相,廣照四方,她頭盔下露出窄小的面孔上顯陶醉而尊崇,她將她手中的鐵劍當作纖細的指揮棍,舉過這瀚瀚人潮之頂,看陽光在尖頂上射出七色光芒。

“我們的魔王 !”她大笑道。鷹群從鷹之海的巖洞中翺翔至城市上空嘹鳴飛旋,引千家萬戶終試探,瑟縮地重開門窗,見風雨散去,日光漫天,整整一日的狂瀾天怒真乃夢一般。婦人在門口交談,捂著心口,道昨夜的風雨中她們如何夢見那夜軍帶著不熄的怨恨群逡巡南北,如說著往日從未離去;孩童則奔向視窗,看彩日映照海上,眼中閃爍激動的狂喜。昨日的風雨已在夢中了!再沒有瑟縮的哭泣,嚎叫地蜷縮在母親胸口祈求白晝來臨,他們看見波光絢爛的海面,指尖閃爍憑流飛翔的海鷹。這些傲慢強大的生物,幾乎從不單獨出現,這日卻成百上千地將黑白相見的影映在湛藍的大幕上,如這眼前的一切都像在燃燒般嶄新。陽光在他們心中點著偽裝成狂喜的痛苦,以最初不著痕跡的星光點燃了初火。因此,那軍官抬起手,在雨落中不盡的鮮花枯萎之道上振臂高呼:“睜眼看看這確鑿無疑的天約吧!這景象還不足以向你們說明,我們的悲願終於被回應,帶我們點燃聖戰的王者,終於降臨?”所以孩童們彼此興奮地低喃著:“我從沒有這樣的感覺——這一天不像從前!”

從前我們生活在夜裡——今後,我們眼中有光明!

城市浸沒在那第一縷陽光中,沸騰的心火四處傳遞。但最熱的火也有疲倦時,當人從夢想成真的承諾中低頭,看見的仍是潮濕臺階上的殘存狼藉。一二雨水從天而下,落到這軍官的頭盔上,像忽然冷卻了她的熱情。她站在階梯上,緩緩抬頭,見那無雲的天空 ,聽見城外的馬蹄隆隆。她對自己的心悄然嘆氣,繼而將這一切心緒壓下,揮軍向前,只輕柔地回頭,看了一眼寂靜無聲的宮殿,忽如其來,似有濕潤沾染她發紅的雙目。

她想起從前,但一一扼滅,只微笑。

“我們等您很久了。”她柔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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