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春雷陣陣,但雨卻淅淅瀝瀝的不大,快到晌午時,一頂小轎冒雨出現蹇府門口。
陳府,這幾日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當中,府上主事的不在,只有官家梁福和十多個家丁,他去過錦衣衛多次,但那裡門禁森嚴,根本不許他進入。
他想寫信讓少夫人拿主意,又被董明況叮囑不要寫信。說少夫人正在養胎,不得驚動,他進退無度,只好去求救蹇府。蹇府與少爺有婚約,想必不會坐視不理。
蹇怡璇接見了他,只是叮囑他守好家裡,其它事情,交給她來,梁管家才稍稍安心。
蹇怡璇心憂未婚夫君,但也沒有辦法,思慮當今朝中,眾口鑠金,但皇帝一直不表態,越是拖得久,就越有可能出問題。
這裡面,一定有幕後黑手在推動,原來並不是針對他,不過楊道他——楊道與自己從小相識,他對自己的心意,自己何嘗不知道,正想著,一個青衣小婢悄悄站到門口,低聲道:“小姐,楊學士家大公子來了”。她也知道小姐心情不好,是以不敢高聲言語。
秋月聞言柳眉一挑,勃然怒道:“他來做甚麼?陳相公出了這麼大事,就是他帶的頭,輸不起,毫無君子風度,枉他讀了十多年的聖賢書,不以百姓為重,自私自利,用這樣的下作手段,我呸,真是豈有此理,還敢來見小姐,趕他出去!”
蹇怡璇連忙攔住道:“且慢,他是大學士之子,我們兩家相交莫逆,他做這樣的糊塗事,是不是有什麼隱情,陳相公的事,也不能讓兩家難看,至少楊學士不會認同少遊的做法。”
秋月冷笑道:“以前他天天往府上跑,趕也趕不走,消停了幾天,他又厚起臉皮來了。現在滿天下的百姓都說禮部、工部等各大部門聯手編排咱們陳相公的不是,他老爹也是帶頭的人,我看楊士奇也不要做什麼首輔了,連兒子都看不住。”
“好了,秋月,我自有分寸。”
青衣小婢怯怯地插嘴道:“小姐,該如何答覆楊公子?”
“讓他進來吧。”
低沉壓抑的雷聲在天際滾滾而過,然後伴隨著嘩啦啦一陣下雨,楊道站在中堂裡,看了眼陰沉沉的天際,又瞧瞧冷眼站在一邊的秋月,秋月怒視著他,臉上全是鄙視,也沒奉上一杯茶,楊道不禁心中一緊,頓時有些侷促不安。
他有些失神,在他想來,憑他的相貌才氣、家世身份,為何蹇怡璇不待見自己,偏偏喜歡一個風流的土老帽陳遠,哪怕是看上風度翩翩、才華橫溢的江南才子李騏也好啊,至少自己確實各方面都不如他,為何偏偏是一無是處的陳遠呢?
蹇怡璇來到中堂,青衣小婢開口道:“小姐來了”。
蹇怡璇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楊道停了一停,才轉過身來,五味雜陳喚道:“怡璇。”
蹇怡璇淡淡道:“坐吧,不知道少遊今日來,有何指教?”
聽到她語氣很冷淡,他心中泛酸,走到中堂坐下,嘆道:“怡璇,我回到家裡,被我父親狠狠的教育了一頓,幾乎打斷我的腿,現在回想起來,頗有些後悔,但是,怡璇,聽我一句話,陳遠這個人,徒有虛名,身份卑賤,怎麼配得上你,我每次想起來你要下嫁他,真是令人痛心疾首”。當然,他後悔的原因是被沈曼芝給欺騙了。
蹇怡璇淡淡道:“少遊,你我自小相識,我是不忍毀了兩家的交情。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我們認識多年,我知道你只是一時衝動糊塗,現在,想辦法挽回局勢還來得及,否則,以後,我們便沒有這份交情。”
楊道心中痛徹心扉,她居然為了他要不認我,是了,人家是她的心上人,是準夫君,我算什麼,以前覺得她只是受了陳遠的矇蔽,現在看來,她是情根深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