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正鬧著,那邊太子車輦過來,遠遠跟著戶部尚書,沒敢往前靠。太子這邊遠遠掃了兩眼,估計是沒敢搭話,留了一群人過去伺候著,車輦轉了頭,走了。
“這事兒沒完。”崔彰幸災樂禍,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今兒不把這些人都接到興慶宮裡。怕開個百壽宴,人數也夠了。還得聖上來主持。你說咱戶部尚書,他就沒想到這茬吧?”
關人家尚書什麼事兒。遠遠朝程爺爺揮了揮手,“還不是有人在背後鬧。你說好端端的,造什麼冊子。咱們是要糧給糧,要棉花繳棉花。這年頭除了這兩樣,朝廷再不缺什麼了。”
“朝廷不缺,有人缺。”崔彰眯了眼,皮笑肉不笑,“可憐吶,急著建功,急著得罪人。誰家都有一兩個不知好歹的。”
有老殭屍們頂著,我王家著什麼急。劉仁軌還不願意。
這次這事兒鬧大了。李治同志出面安撫,先給大夥兒講是誤會,朝廷有朝廷的信譽,出了政策就該執行政策,造冊是為大家夥兒好。隴右那邊,地方大,人口少,你再沒一個定論,誰來誰往的,三五個人聚起來,就能成禍害。這要在誰地頭上出了事兒,連個說法都沒有,這不是牽著主家受累嗎?既然到了咱大唐的地頭上,不管是人是牲口,先有個名號罷。也就這點事兒。至於什麼解放勞力之類地,那都是沒名堂的話。第一,咱大唐境內早就廢除了奴隸制度,都是名正言順的勞力;第二,各位辛辛苦苦開荒,兢兢業業納糧,老百姓記好,朝廷更記好。都是功臣,都一視同仁。
一說到這兒,連穎都笑了。唯獨老四皺個眉,不作聲。
“想什麼呢?”穎把老四拉到跟前,“哪兒不快活了。”
“怕沒有這麼便宜。”老四託著下巴,重心朝我身上擠,“姐夫,您是明白人。您就沒看出來這朝廷的意思?”
我都被老四擠到牆上了,當然能看出意思。還是費勁地搖搖頭。
“什麼味道?往身上擦什麼了?”穎揪著老四往後拉,“天還沒黑呢,就意思來意思去。我看著蠻有意思。”
“天黑就沒意思。”老四不滿地斜了我一眼,“姐夫是當著明白裝糊塗。他早就看出來,肯定還有後手。”
“你有啥後手?”穎感受到妹妹的情緒,架著肋子上擰了一把,“整日不學點好地。等過兩日,莊子上收了菜花,你隨你姐夫到豐河邊上轉轉,少在我眼前作。”
“姐。”老四一臉羞紅地扛在穎身上,把穎扛一趔趄,“說正事兒呢。趁朝廷還沒有反應,咱們自家先計劃計劃。”火辣辣地捅了我一眼。這力度。“這事兒啊,擱我說,就是個試探。先摸摸脾氣。我早看著,咱自家的賬自己清楚。有了隴右這出成,是越滾越大。如今吶,隴右是朝好處走的。可朝廷呢,也就越擔心。一旦這次都抱了團,反倒讓上面下了決心。姐夫總給我說尾大不掉,這就是尾大不掉。”
笑著一擺手:“老四是長大了。也開始學著想事了。可還沒到那個地步。說是試探也罷,可出主意的人現在也不好受。她得咬牙挺著。遺老遺少們不答應,聖上也不答應。得罪人沒這麼得罪地。想要把這局扳回來,三五年裡頭辦不到。過了這三五年,等隴右那邊人丁興旺,她再想動手,也就沒了由頭。再者說,不過是棉花鬧的。你單單種糧食,你單單養些莊戶,就算你養奴隸,也沒人想觸這黴頭。還不是錢鬧的。”
“這不是關鍵。”老四拿起織造作坊的賬本讓我看,“咱家領了朝廷供奉,籌的是軍備。也就是說,工部上,也有咱家這一模一樣的一本帳。”
穎笑了,“誰家有都無所謂。我早就翻過幾十遍了。說良心話,咱家可從裡面沒撈多少。”
“關鍵不在於利潤多少。這是個大數。也就是說,現在離了王家,就得有數萬兵將凍死在遼東。若加上內府,說難聽話,沒有這兩家,遼東根本不可能有那麼些駐軍。這不是棉花,這是命脈。朝廷不願意把命脈落在這些豪門大戶手裡,也不願意看到這麼些人抱成一團,擠兌朝廷。”老四講起了道理,依在我和穎中間,也不知道她想靠在誰身上,擰來擰去,“如今,滿大唐加上工部,就只有三家織造作坊,現在不顯氣,可後面,無疑會推到風口浪尖上。姐夫你想過沒有。遼東若勝了,咱家得記一功;若敗了呢,若十年八載沒個分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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