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分析的仔細,能看出這丫頭在家業上下了不小的功夫。 想想讓我有點過意不去。
“沒分曉也罷,敗了也罷,難不成是咱王家頂槓?”穎滿不在乎,拈了幾顆石榴籽塞到老四嘴裡,“莫說愛不愛國,咱家也盼著遼東能早早結束戰事。 可打贏打不贏,僵持不僵持的,那是前線將士的事,咱王家捐糧做衣裳,還落一身不是了?”
“讓老四說。 ”我沒接穎的茬,朝老四點點頭。 老四朝我身上挪了挪,可臉衝著穎,像是給姐姐講解,“按理說和咱家無關。 前線不利,將士自然會受軍法。 可真正算起責任的時候,王家不論勝負,都是從軍中賺了錢的。 論起來,也逃不了責罰。 ”
“還不講理了?”穎一邊剝石榴,一邊看著我,“夫君說說,這是個什麼道理?”
“是這個理兒啊。 ”現在,軍工、民用還都沒有一個規定的制式規格出來,這些東西能混為一談。 一旦真吃了敗仗,朝廷自會有人出面評估,每一個環節都可能需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包括後勤補給,以及王家現在這種半軍工承包商。 那時候,話就不由王家講了。 什麼棉花薄了,什麼棉布不結實啦,這一系列的評估出臺以後,往後這軍備產品就會在此次評估之上出現一個標準規格,而王家無疑就會成為這次標準制式的犧牲品。 這一直是我擔心的。 所以,在軍備上。 王家儘可能地將產品質量提升到工部內府之上,相對成本雖高,也是為以後著想。 但今天既然老四提出這個問題,風險還是要規避地。
老四說她還沒想好,容她思索幾日,待到豐河莊子上巡查的時候,慢慢與我探討。 這話引起穎一臉不滿。 威脅道:“往後再敢這副嘴臉,就派二女過去替換你。 ”
我附和點頭。 家業越大。 該顧忌的地方就越多。 雲丫頭見我的時候也抱怨,總是說弟弟還小,她自個兒又顧不過來場面,終究不放心。 平時倒沒在意,今兒這丫頭一提場面,我不禁仔細打量了她幾眼。 驚喜地發現,這丫頭也會收拾自己了。 頭髮盤得順溜。 多出去的一綹,歪歪地掛在耳畔,水蔥綠的玉簪子上,晃晃悠悠吊了一串珠子下來,裝飾得精細。 紅撲撲的臉蛋倒是省了腮紅,襯著鵝黃地寬邊坎肩,斜系兩個盤扣,緊緊地裹著。 綠底紅邊的石榴裙襬了大褶子。 貼身地束在腰上,身材凸凹有致。 這過山風一起啊,細碎地髮梢貼著臉邊,帶著裙角就刮出了姿色。 好好的孩子,怎麼就不會打扮呢?
“看謝寶去?”我問道。 那也不該穿紅鞋啊,沒這麼明顯發春的。
雲丫頭咯咯笑著搖頭。 “不瞞王家姐夫,今兒倆弟弟在農學上演示抽水機,說是請我這姐姐一同過去。 農家小戶的,見不得人。 收拾了箱底才找到這麼幾件。 不為撐場面,倒別叫倆弟弟給人笑話了去。 ”話說得謙恭有禮,眉眼間一副掩不住的自豪。 看著喜氣。
“那別傻站著。 ”遠遠喊二女過來,“幫襯著收拾一下。 我正好去農學,連丫頭一塊兒捎去。 ”
如今王家莊子被冠以人傑地靈的帽子。 這說出息,一莊人都出息。 王家侯爺如何如何,雲家倆傻小子如何如何。 連謝寶這個外來戶都沾了靈氣。 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鑽石王老五。 唯獨咱這雲丫頭。 低頭悶聲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熬出頭來。
丫頭從車窗探頭出來。 上看下看。 “王家大哥,二夫人可是尊貴人坐的。 小女子可不敢當。 ”
“有什麼不敢當。 馬車就是叫人坐的。 ”前面給馬車吆喝了一聲,“直接走順德門,那邊路近。 ”
“這使不得。 ”雲丫頭知道順德門不是一般百姓能進的。 “路上被人瞅見,沒個說道不行。 ”
什麼說道不說道,沒接雲家那個茬。 順了官道就一路下來。 遞了腰牌扔過去,城門邊守衛問都不敢問。 別說一輛馬車,老子就進十輛糞車,還不就一句話的事情。 既然讓人家搭了咱的車,就得讓人家覺得上檔次。
車伕不怠慢,早就跟我混得狗眼見人低,一個勁兒還回頭解釋,“雲姑娘,咱侯爺的馬車,說不上大。 可進了順德門,一路往前,就是沒人敢攔。 ”說著馬鞭朝前一揚,“你看前面的車。 ”
雲丫頭好奇,挑了車簾,伸了腦袋,抻了半截身子朝外看,嘴裡還問:“前面誰家地車啊?”
馬伕這邊嫻熟地吆喝馬順邊,一邊介紹:“周公府上的。 知道不,這是前鎮給咱侯爺揍得滿臉開花的臭小子。 ”
我倒是沒在意,可坐車的時候,那邊簾子也挑起來,頭探出來不是賀蘭敏之那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