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和柴嫣聽到這聲叫喊,當即心道不好。兩人光天化日在城中打鬥,豈有不為人所知之理?這下招惹了巡城官軍,自然麻煩不小。
這聲方罷,又聽得腳步聲匆匆而來。聶遠和柴嫣看向鬥作一團的那兩名絕頂劍客,卻見他二人一人劍法飄逸,一人凌厲肅殺,正是殺得難解難分,酣暢淋漓,對那腳步聲竟爾充耳不聞。
兩人不知該如何應對,正焦急間,這時突然聽得一年輕女子嬌聲驚叫。那聲音離四人所在不遠,顯然便是在街旁或是巷角。
這當頭兩人沒心思去找那女子聲音到底從何而來,正要暫避麻煩躲避官兵,還未走開幾步,卻又聽得官兵腳步聲竟似漸漸走遠。
柴嫣聽了半晌,舒口氣道:“好險,差點又要惹上麻煩。”
聶遠默默點了點頭,又眉頭緊鎖道:“我們之所以沒被發現,我猜定是那尖叫女子恰巧引走了追兵。可如此一來,她豈不是陷入了險境?”
柴嫣見他心憂,不能釋懷,又想起之前那諸般事情,心中不快,便對他說道:“你在這裡留住道長和那殺手,別再跟丟了他們兩個。我……我去幫那姊姊擺脫了追兵罷!”
說完她轉身便要離開,聽聶遠在身後叫道:“你要去哪裡找那姑娘?”
柴嫣霎時一怔,猶豫起來。她武功本屬尋常,還只是會些拳腳劍法的招式,於內功心法可謂一竅不通,耳力本就一般。再者這無人街巷之外卻是人聲鼎沸,嘈雜混亂,因此柴嫣根本沒能分辨出那陌生女子和官兵所去的方位。
只是她心中焦急,未及多想便順來時原路衝了出去,這時聶遠叫住她,她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追趕。
柴嫣不知所措,腳步也慢了下來。這時聶遠已經幾步感到跟前,連忙拉住她手腕道:“你不能去!我……我雖擔心那素未謀面的姑娘,可你去孤身涉險,豈不是讓我更加擔憂?”
柴嫣見他神色既有擔憂,卻又無奈,自己既感欣慰,也感心酸。沉默片刻後,又聽聶遠幽幽道了聲:“若是我武功尚在,那該多好……”
這話聽在柴嫣耳中,心中驀地一顫。自聶遠武功盡失這幾月以來,她常常勸慰於聶遠,而聶遠也漸漸覺得塞翁失馬焉知禍福,這一回武功盡失,對自己或許也是一番歷練。
是以這數月,聶遠即使幾次身處險境,也少有為武功不再而嘆惋。可這一回,聶遠真真切切地說出了這一句企盼。
柴嫣心緒複雜,她本來怕聶遠因不能再使劍而覺人生無味,想要陪他去尋那傳說的“海珍丹”與“黃沙膽”。可也擔心他執念過深,終於換來失望,因此又想要讓他能接受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柴嫣本願他對武功能有“得之我幸”的態度,不偏執亦不拋棄,無有“求不得”之苦。但此時聽他所說,心道或許是近來太多的無奈,終於使得他回心轉意了吧!不知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她正神情恍惚間,忽然聽得紫霄真人說道:“黑袍小子!我們在城裡打架,處處礙手礙腳,你敢不敢隨老道我去城外,另覓一個寬敞無人處打個痛快?”
黑袍客一劍已發至半空,當即應道:“正合我意!”說罷他竟驀地伸足一踢,將那劍高高地踢到了七八丈處。
隨即那柄青鋒長劍倏然倒轉下落,愈來愈快,竟赫然化作了一道銀色閃電,同時夾帶著呼嘯而下的風聲,直直劈向了黑袍客。
柴嫣在旁看得心驚肉顫,這一劍先前黑袍客刺出之時,便已灌注了凌厲真氣,而他將之踢飛七八丈高,又給那長劍附加了落體之力,其力道更是兇悍無比。若是落於人身,只怕當即便要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卻見黑袍客不躲不閃,直到長劍落於自己上方三尺有餘,方才隨手將劍鞘一揚。卻見那長劍“嗤”一聲直直插入其中,劍勢立收,不差分毫。
聶遠和柴嫣都暗暗叫好,紫霄真人也哈哈大笑,讚歎道:“曉得曉得,你這一式叫‘劍聖收劍’,原本是唐朝劍聖裴旻的絕招。黑衣小子你功力雖比劍聖大老爺差些,在當世也已無人能及了。”
黑袍客冷笑了一聲,隨即猛地轉身發足狂奔,片刻便消失不見。紫霄真人正要提劍追趕,猛地想起聶柴兩人還站在一旁,眼珠子一轉,心道:“那寒鴉小子顯擺了一手,我可不能在小輩面前丟臉。”
隨即他腳下一旋,靈步一邁,使手中青霜劍在周身畫了個太極圖,方才收劍回鞘。這方法雖不及黑袍客那般殺氣凌人,也自有一派逍遙風度,甚為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