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此竟一連拆了一百餘招,蕭雨玫也變幻了一百餘種簫聲。在峰上諸多粗人聽來,好聽倒是不假,但卻聽不出其中奧妙。
聶遠卻一邊聽著一邊拆招,漸漸領悟了其中音色和曲調的諸多變化。又過十招,聶遠好整以暇,開口說道:“蕭堂主可否重奏那一首至柔之曲?”
蕭雨玫並不答話,但將手中簫管一轉,手指重又按在音孔上。樂聲再揚起之時,便換了溫柔之極的一首曲子,正是這首曲子讓人如美酒沁潤、使人沉醉。
群豪聽了這簫聲後,都陷入了溫柔鄉中,只覺不想再動刀劍,只願醉酒。唯獨聶遠聽了簫聲,眼前如同幻化出一幅點點落紅飄落點綴在霜雪之上的畫面。
這至柔之物化入至寒之景,竟沒絲毫違和,而是安然契合在了一起。聶遠覓得良機,忽地手起一劍使個“破冰點蒼”點在章驊承影劍上,章驊劍身一震,連連後退。
蕭雨玫趁機又一簫點向章驊後腰,章驊轉身向後一擺撥開。聶遠又接著上一招,使“平地飛霜”逼出一道霜色的劍芒,那劍芒同時壓出一陣深厚而凌厲的寒冰和陰毒真氣。
章驊只覺面目又是刺痛、又是冰寒,只好連連後退避過鋒芒。聶遠平地飛霜已起,後勁無窮,順勢出一劍“長白飛雪”斜引身子而上,居高臨下向著章驊揮灑劍招,恰如飛雪漫天鋪頭蓋地。
章驊無力還手,只好將承影劍在頭頂胡亂舞成一團,化作一道劍盾攔擋聶遠連綿不絕的劍招。蕭雨玫也緊隨在旁邁步而進,玉簫直直點向章驊門戶洞開的胸腹之間。
彼處有人體的膻中要穴,章驊不敢放給蕭雨玫,沉劍向下去攔擋玉簫。聶遠劍出如龍,更不留情,一劍劃在章驊肩頭頸邊,霎時鮮血迸流。
這一劍只要再偏得寸許,立時就要了章驊性命。章驊心中一凜,又回劍欲要和聶遠拆招。聶遠藉機將青霜劍抵在章驊承影之上,忽地縱身從他頭頂躍過,又翻身向下揮毫一抹,在地上留下一道冰霜,這一劍正是“霜寒九州”的第四式“霜過留痕”。
章驊雖然擋得了正面,卻未曾防住聶遠翻身攻其背後,脊背正被陰寒真氣所中。他錦袍更是“嗤”一聲撕開一個口子,當即吐了一口鮮血,向前飛出了數步之外。
蕭雨玫正攔在他面前,見他迎面飛來,伸出玉簫指向他腦門點去。章驊急忙使個“千斤墜”落地,忍住傷勢先刺了蕭雨玫一劍。
蕭雨玫將他劍招格開,過了兩招之後,聶遠隨之落地,順勢將長劍在自己身側舞個劍花,又暗運真氣,使個“疾風驟雪”朝章驊後背刺來。
章驊一邊同蕭雨玫過招,一邊暗暗計算著聶遠的距離。待到聶遠將至,他當下冷笑一聲,暗道:“疾風驟雪的速度既然當世無雙,我引你來刺這慢條斯理的蕭堂主,正好兩敗俱傷。”
聶遠只一心為蕭雨玫解圍,出劍出得極快,到得半途方覺魯莽,但箭已離弦無法再收。待得聶遠飛劍刺到之時,章驊果然使個身法就地一滾,聶遠的劍尖直奔蕭雨玫胸前而去!
琴憶雪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霜寒九州第二式“疾風驟雪”的威力她早已見識過,這一劍下去,武功走輕柔路子的蕭雨玫只怕要橫屍當場!
聶遠也大吃了一驚,但尺寸之間,想要避開又已來不及。這兔起鶻落時,但見蕭雨玫不慌不忙地將玉簫輕輕抬起,復又發出一道輕緩的樂音。
倏然之間,這一道樂音與青霜劍共振齊鳴,青霜劍上的銳氣霎時消散殆盡。真氣盡消之後,蕭雨玫輕輕抬起雙指,便將青霜劍夾在了指間。
聶遠怔怔立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連忙收回劍道:“無意冒犯,多有得罪。”
蕭雨玫輕起唇齒道:“無妨。”
聶遠心中疑問呼之欲出,忍耐不住,便即問道:“蕭堂主所用究竟是如何一門武功,在下實在前所未見,但又似曾相識。”
蕭雨玫朝章驊看一眼道:“離開此地後,我自然會將原委告訴你。”
聶遠點了點頭,朝向章驊道:“章掌門,你現在願讓在下帶人走嗎?”
章驊放聲大笑道:“我又未輸,為何要允你……離開?”他笑到一半,背上陰寒發作,忽地吐出一口黑血,一個趔趄後拄劍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