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沉思許久,又問黑袍客道:“另有兩人,一人是江東虎將,雄踞長江,一人是軍中豪傑,鐵劍無雙——吳軍劉仁瞻、唐軍王彥升可謂劍客?”
“此二人但恃蠻力,暴虎馮河,非善者也。”黑袍客又道。
“還有一人,一如閣下黑袍黑劍,殺人無形——吳國黑雲長劍組織頭領黑雲,必能得閣下尊崇。”聶遠說道。
黑袍客見聶遠說了許久,仍不得他心,只得嘆口氣道:“黑雲長劍假借徐家軍威,從不敢與江湖中人純以手中劍分個高下,最是稱不上一聲劍客。”
聶遠深吸了一口氣,他所瞭解的江湖上成名劍客都已和盤說出,連軍中使劍的將領都未曾放過,黑袍客卻皆是不滿。他當下也起了興頭,又朗然問黑袍客道:“我還要說一人,此人浪蕩天涯,劍法超然於俗世之間,又名列飲雪樓劍譜第二——正一教紫霄真人譚老道長如何?”
黑袍客當下清冷一笑道:“譚峭劍法雖好,卻放蕩輕浮、諸事不顧,自然也將劍試做外物。他尚且缺乏一顆劍心,只能算得半個劍客。”
聶遠只得幽幽嘆道:“話說至此,我只剩最後一人。此人年紀輕輕、天資聰穎,博覽多家劍法皆熟記於心,御劍時又可人劍合一、變化自如——玉麟公子、鬼谷傳人柴公子,可入得閣下法眼?”
黑袍客當即朗然大笑道:“柴榮再是天賦異稟,終究亦是凡夫俗體。他又要修煉劍法,又要籌謀天下,還要陷身於情場,縱使天賦再高也必然分身乏術,劍法造詣終歸有限。他亦只能算半個劍客。”
“依閣下說來,就非選定在下不可?”聶遠問道。
“沒錯,這江湖真正的劍客,唯少俠與某耳,而你卻一心苦苦尋找這麼多謎團的真相。或許我經歷過的那些事情,能讓你早些卸下包袱,也能讓你早些重新拾起你的劍來。我所想要的,就是你心無雜念地與我比一場劍。”黑袍客道。
“你今天的話很是有些多。”聶遠忽然一笑道。
黑袍客似乎也如此認為,且還並不打算重新沉默。他忽的站起,又提起耶律依霜留下的那一柄長劍,緩緩抽劍出鞘後將劍柄遞給聶遠。
聶遠猶豫片刻,接下了黑袍客遞來的劍柄,繼而又疑惑地看了看他。黑袍客將劍鞘持在手裡,又繼續對聶遠道:“你的九式霜寒九州若能大成,必是驚世駭俗的劍法絕招,屆時單單是你的一劍‘疾風驟雪’,整個江湖上能接著的人便已是屈指可數。
“而如今你內力暫失,霜寒九州已全然無法使出,但我能傳你一套不運內力、空練劍招的心法。待你有朝一日經脈恢復如常,到時只需以氣御劍,自然能順理成章地將上乘武功使出。”
聶遠聽黑袍客說得頭頭是道,心中升起一陣欣喜,可又隨即搖搖頭道:“我天生冰寒體質,連我師父都無計讓我在內傷之下練劍,你以區區一路心法,又何能為也?”
黑袍客輕蔑一笑道:“你師父是鬼谷傳人,自然厲害,你又何必小覷於我?我問你,你練的霜寒九州承自何人?”
聶遠略略思索後道:“創此神功者不知,改進者則是大唐劍聖裴旻。”
黑袍客點點頭道:“大唐詩仙李太白是裴祖師門下第一代弟子,我的劍法師承劍聖一路,正是大唐劍聖第十代劍法傳人!霜寒九州我雖修煉不得,但一招一式卻也知曉得清清楚楚。”
“那章驊所謂劍聖傳人?”聶遠疑惑道。
黑袍客當下冷笑一聲道:“章驊自然是胡說一通,他師承鬼谷,卻為借朝廷之力開宗立派而謊稱劍聖傳人,江湖上資歷老些的人許多都是知曉的。鬼谷這一代收了這兩個不肖弟子,絕天門短短几年便煙消雲散,不是沒有原因。”
聶遠見黑袍客說起此事,心頭一緊,急忙問他道:“你知道絕天門的事?”
黑袍客點點頭道:“我所知之事,今夜盡皆與你說來。作為交換,我只需你認真聽好我和你說的心法,待到你武功恢復後,早日將這些無關之事了結。”
聶遠稍稍猶豫了片刻,自己的離奇身世、絕天門武林舊事、金面猴、柳青如今的蹤跡一一在他心中閃過,這所有的謎團在等待著解開。雖然黑袍客或許只是當年舊事的旁觀者之一,但得知他視角中的那許多故事,真相的拼圖便又合上了一塊。
“我答應你。”聶遠決然道。
“好!你與我聽好了:凡所謂霜寒九州者,九式也,其一‘破冰點蒼’,其二‘疾風驟雪’,其三‘平地飛霜’,其四‘霜過留痕’,其五‘長白飛雪’,其六‘天山覆雪’,其七‘萬里飄白’,其八‘冰封五嶽’,其九‘霜寒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