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想起金面猴便心中鬱郁,若說柳青不見是寒鴉從中做鬼,以他們的作風必是要對自己有所要挾,自己就尚有周旋的餘地。
可金面猴做事詭異無端,殺堂堂御風堂少主如同踩死一隻螞蟻一般隨意,保不齊他劫走柳青會不會是為了練什麼邪功。
柴榮越想越覺得頭痛欲裂,非但一顆心絞作一團,連腦袋裡都只剩了一團漿糊。他正神情恍惚間,忽聽柴嫣問花蝶道:“憑什麼相信你?”
柴嫣的話驀然間將柴榮的理智拉回,以他嚴謹仔細的心思,在得知一條訊息時竟然忽略了最為關鍵的求證,這在他以前只會覺得一個人這樣是愚蠢的。
花蝶幽幽嘆口氣道:“奴家也拿不出什麼鐵證,實在是令人難受。不過柴公子在江湖上也應是有不少朋友才是,單是五行派弟子就遍佈長江以北。這麼多訊息來源中,但凡柴公子得到一條寒鴉動了柳姑娘的訊息,滿可以來找奴家尋仇。其實不必柴公子親自來尋仇,只需將奴家的身份暴露出來,奴家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將你的身份暴露出來,於柴某有何益處?”柴榮問道。
柴榮這話問完,心中驀地一亮,此時他和寒鴉無疑是在達成某種契約,寒鴉向他提供了柳青的線索,而他為尋柳青,其實也是替寒鴉揪出了金面猴。
既然是與虎謀皮,他就自然要有萬無一失的籌劃。
花蝶見柴榮忽然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靜,不禁莞爾笑道:“柴公子果然是當世人傑,奴家雖然還沒有點透,想必柴公子已經悟出了奴家話中之意。既然要做買賣,自然要誠意,寒鴉將奴家的身份暴露給公子,已經是很大的誠意了。”
“柴某不明白這算什麼誠意。”柴榮冷冷道。其實他已猜出了幾分,只是他一定要套花蝶親口說出來,才不至於受制於人。
花蝶又呵呵笑道:“柴公子真是讓奴家討厭得很,明明知道了,卻裝作不知道。”
“和花蝶姑娘這樣的美人兒相處,自然知道了也要裝作不知道。讓姑娘說得舒服了,也才哄得了姑娘的歡心。”柴榮也笑了,笑得瀟灑,好像忘了柳青。
花蝶混跡於風塵之中,甜言蜜語聽過無數,此時卻覺得由柴榮說起來竟還受用的很,便欣然對柴榮道:“既然柴公子想要奴家來說,那奴家就告訴柴公子吧。世人都知我們寒鴉有兩位鴉首大人,四大絕頂殺客以及索命八鬼,卻不知他們知道的這些,只是寒鴉想讓他們知道的而已。”
“除了他們,花蝶姑娘這樣帶刺的花兒自然更是可怖。”柴榮說道。
花蝶點點頭道“奴家大言不慚地說,奴家便是寒鴉最為重要的暗樁之一。若是拔掉了奴家這枚暗樁,寒鴉的損失是巨大的。”
“寒鴉給了柴某這麼重的籌碼,那不知寒鴉又要些什麼?”柴榮問道。
“大名鼎鼎萬人敬仰的柴公子勾結寒鴉,這一顆籌碼握著寒鴉手裡,還不夠麼?”
“姑娘不怕寒鴉拋棄你花蝶這一枚棋子,與柴某鬥個兩敗俱傷?”
花蝶搖搖頭道:“其實我們從來就不是勢不兩立的敵人,不是嗎?寒鴉和公子鬥個你死我活,又能得到些什麼?”她說罷轉回身去,款款坐回了牆邊的椅子上。
“這是轉魂的意思?”柴榮質問道。
花蝶點點頭道:“是轉魂和滅魄兩位大人的意思,不然以區區奴家一個青樓女子敢自作主張,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柴榮陷入沉思,百年來寒鴉就像是一團死灰,江湖上的名門正派已經換了幾輪,這團死灰卻總也揚不盡,總也殺不完,只需要一點點火星就能復燃……既然揚不盡,若是這團死灰能按照他的心思點起,對自己的助益幾乎等同於一個武林盟主的位置。
“哥哥,別信他們的!他們是想借用柳姐姐這一回事,讓你對他們放鬆警惕。”柴嫣看出柴榮心有動搖,連忙勸道。
柴榮心中飛快地計算著各層利害關係,他看了看柴嫣急切的臉龐,若有所思。
“妹妹未免太小看你哥哥了吧?”花蝶籠著胳膊倚在牆上,對柴嫣道,“以柴公子的謀略見識,寒鴉能在他身上佔到什麼便宜?”
柴嫣急衝衝想要駁斥,柴榮一扯她衣袖道:“阿嫣,不必和他們爭辯,為兄自然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
柴嫣如釋重負,輕舒了一口氣道:“我相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