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耳聽得練劍場上嘩嘩的劍鳴聲隨著黯淡下來的天色逐漸止歇,繼續對柴嫣講述道:“浪道人浪跡於名山大川,我也已經近十年未曾聽說過他的訊息了。只是十年之前,他似乎還沒這麼浪。”
柴嫣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十年前,你還是個小屁孩,怕是還沒有青霜劍高。說起來十年前你是小孩,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可是一直忘了問。”
“你問吧。”聶遠笑道,這回輪到他好奇柴嫣會說一句什麼樣的話。
“你為什麼姓聶?”柴嫣果斷問道。
這問題問得荒誕不經,聶遠也聽得一時轉不過彎來,對柴嫣笑道:“你為什麼姓柴。”
“因為我爹爹姓柴。”柴嫣脫口而出道。
“因為我……”聶遠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柴嫣爹爹姓柴,可他見過自己父親嗎?是頡跌博將他養大,從小告訴自己他的姓氏是聶。
“因為我……因為我師父告訴我叫聶遠。”聶遠道。
“鬼谷爺爺為什麼知道你叫聶遠?你不是他從小撿到的麼?”柴嫣繼續問道。
聶遠一時說不出話來,他低頭回想起自己小時候曾有過的幾次相同的疑問,又抬頭對柴嫣道:“我問過師父,那時師父對我說:‘我告訴你你的名字,只是想讓你知道你身上流著聶家的血,你不應遺忘你的姓氏,但你已沒有必要再去揹負你的過去。’”
“就這?”柴嫣歪頭道。
聶遠點點頭道:“那時我還小,並沒有在意。後來我愈來愈大,和師父話愈來愈少,反而將這件事忘掉了。”
“為什麼我總覺得鬼爺爺在瞞著你些什麼?”柴嫣皺皺眉,託著下巴沉思道。
聶遠想了想小時和師父的幾次對話,想不出什麼值得深究的地方,便道:“我猜或許是師父收留我時,我隨身帶著什麼信物也說不定,師父他老人家話從來就少,這種細枝末節也懶得和我說罷。”
“哈哈哈哈……”
聶遠話音剛落,卻聽客房周邊突然響徹一陣怪異的大笑,聶遠心中一驚,卻聽得笑聲停後,只剩練劍場上一眾絕劍門弟子一片譁然。
柴嫣騰地站起,快步走到窗邊對窗外厲聲叫道:“什麼人?”
柴嫣說罷並無一聲回應,她探出頭朝四處張望之時,一個金色猴臉突然從半空墜到柴嫣面前,這張臉猙獰詭異,將她嚇得臉色土灰,“啊”一聲踉蹌幾步退到了聶遠身前。
聶遠急忙攙著柴嫣,冷冷看著金面猴道:“我認得閣下。”
金面猴仍半吊在視窗之前,突然說道:“少俠認得我?”
那日聶遠救下柴嫣回英雄大會之時金面猴已走,事後柴榮將之前種種都曾講給他聽,只是此時親眼看見金面猴猙獰的面目、聽見他似猴似人的怪異嗓音,仍是讓人渾身發毛。
聶遠見柴嫣身軀微微顫抖,輕輕握著她手,又對窗外吊著的金面猴道:“當日本來爭鬥已息,閣下神不知鬼不覺殺了御風堂少主,將黑鍋扣在寒鴉頭上,重又點起一把大火,果然是好手段!在下豈能不識?閣下今日來絕劍門大笑一場,又不知所為何事?”
金面猴突然臉色一變,一張嬉笑的猴臉變作了一張兇暴的山魈臉,朝聶遠齜牙咧嘴道:“猴子笑有人認賊作父,當了人家野心路上的棋子。”
金面猴話音未落,突然聽屋外一聲大喝道:“何方賊子?敢在絕劍門裡撒野!”正是章驊當先趕來,柴榮、頡跌博和一眾絕劍門弟子跟隨在後。
聶遠對金面猴冷然一笑道:“看來閣下有麻煩了。”
金面猴面色微變,翻身跳到房頂,對著章驊和頡跌博叫道:“章老兒你說猴子有麻煩?猴子卻知道絕劍門和鬼谷派合謀害死御風堂甘少主,試想甘老堂主閉關十餘年,剛剛出關就得知自己老年喪子,不知作何感想?我看絕劍門才是惹上大麻煩了,哈哈哈哈哈……”
章驊氣紅了臉,薄須倒豎道:“一派胡言!奸賊!你到底是什麼人?”
金面猴還沒和聶遠將事情說明白,但眼見絕劍門弟子從四方圍攏過來,只得飛身反向出逃。
兩名弟子想要上前攔截,金面猴並不出手,似乎刻意要隱藏自己的武功,只是縱身從他兩人之間閃過。那兩名弟子被他當作猴子一般戲耍,碰不到他一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