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時江晨他們造出來的紙,成本當然比竹簡要高些,但是竹簡如果自己製作,那費時費力不用說了,跟紙比起來,一本紙冊,拿竹簡書寫,那就是上百斤都不止,用絹寫,那相當於幾十本紙冊的價格,江晨在展廳裡還把同一篇文章書寫在竹簡、絹帛和紙上,讓文人們自己對比,給人最直觀的感受。
所以,當文人士子們得知了這麼好的紙後,直接就瘋了,來紙鋪的人每天都絡繹不絕,當江晨到了紙鋪看到這盛況時,知道紙這東西在大晉傳播已不可逆。
而且當量越來越大,工藝越來越精湛,紙的價格只會越來越低,那時家家戶戶都能用紙來寫字不是夢想了。
紙好了,那後面需要想辦法的就是印刷術了,江晨可不想慢慢先從雕版弄起,一來就上活字,雖然活字肯定不如雕版的漂亮,但勝在簡單實用又便宜,而且,現在不像宋時那樣盛行雕版,都不知道雕版是什麼,沒有對比,自然也就不知道活字印出來是醜或漂亮了。
活字江晨從紙抄出來那天起,就讓人在弄了,燒活字的陶泥配製和方法已成型,本來也不是什麼難的,江晨隨便指點了下,工匠們就能弄出來,現在難的是油墨的配製,這個江晨完全不知道如何弄,只大致知道油和墨這兩樣,配比什麼的一點也不清楚,只能是讓工匠不斷實驗,再按現代的實驗方法記錄好,反正紙有的是,可以讓他們不斷實驗配方。
這兩天似乎油墨的配方也差不多要弄出來了。
江晨早打好了主意,到時就印非常便宜的啟蒙讀物,這些讀物不僅是識字的啟蒙,還有就是思想的啟蒙,再印一些他講的政治思想課的內容,夾雜在經籍詩集裡,然後就是一些數理化的基礎,也要印出來,總會有人對這些感興趣,就算沒人喜歡,在延安自己的學員也要學習,這些不求賺錢,只為了啟蒙,江晨相信,要改變這亂世,只靠自己一個人去掙扎肯定不行,開啟民智,讓大家有了抗爭的意識,到時才能跟著自己一起拔亂反正。
當然,這些只能是徐徐圖之,不說現在的民智極度矇昧,就說佔統治地位的世家門閥們,當看到這樣叛經離道的東西出現在世上,稍有些知識的馬上就會明白,這些東西會是埋葬他們的鋤頭長鎬,然後弄出這些東西的人,死得會非常難看。
陶活字燒出了幾批放著,工藝上已改無可改,字型就用魏碑體,也是非常適合刻字印刷的,活鉛字一時半會不想去弄他,現在就等著油墨配方完善,到時各種書籍都印一些出來,還有就是江晨打算輸送到草原的佛經這些,也一併印出來,就算小虧一些,或是不賺錢,江晨也打算先從文化這方面變革一下大晉。
江晨望著紙鋪的盛況感嘆著,文化革晉又進了一步。
令江晨想不到的是,延安周邊有些見識的一些鄉民,在賣東西給延安時聽到裡面是教文授字的,就把自家的半大小子領到了延安,對周正說,自己家的小子也想讓他們識識字,這事周正拿不了主意,只能是找了江晨把這事說了。
這當然是好事。
只是,江晨要注意的就是世家門閥們
對於此事的態度。
要知道,大晉朝是個階級極度固化的朝代,識字習文,是世家們的權利,屁民們要想識字那是難上加難,自己招了些奴隸學習,名義上是自己家僕學習,這是常態,很多門閥世家的家丁僕人也一樣會教他們識字,但你招平民來識字,那就是離經叛道的事,難說就會引起高層的關注,然後世家門閥們就會因此事找麻煩。
就算江晨把這些奴隸變成了平民,自己也不敢亂宣揚,名義上延安裡的那些孩子都是他的奴隸,他就是想到此點,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現在就和這些世家們正面對抗。
這與再後的朝代是完全不一樣的。隋唐至宋時,平民可以識字學習,科舉考上後也能做官,所以就會有私塾這些產生,私塾不僅在世家門閥裡,也有針對平民的私塾,學文識字,就是給了平民一個上升的通道,而不像是魏晉時,平民想做官,機率低得髮指。
前面就說過,江晨要做官,都要想辦法把他掛成哪個世家分支,當時趙王司馬倫是想了辦法的,他權力極大,弄成這點小事簡單,但能像江晨這樣的大晉有幾人?如果江晨還要再升,比如江統愛才,想升他,那也是還要想辦法操作。
想了想,江晨只能是對周正說道:“跟他們說,如果要讓孩子識字,那就要先和我簽上二十年的身契,其實只要學出來,三四年後,就可以解約,到時想再繼續學的,就不用解約,明裡是家僕,暗裡他們還是平民,隨時可以脫奴籍,如果相信我,如此做了,才能招收他們。”
周正問道:“那學費呢?”
江晨笑道:“他們還拿得出什麼錢出來啊?學費就算了,自帶糧食當學費,交多少的糧,我們給他們兌換成票券這樣,交多少自家小孩吃多少。”
江晨這樣做肯定是虧了,畢竟交的只會是糧食,但吃的時候,還會有菜食,這當然不可能讓鄉民們再交菜吧?而且這半大小子,吃得只會更多,自家交的那點糧哪夠吃?但是不交糧,鄉民和小孩不會珍惜這學習機會,畢竟免費的東西,到後面就會變成理所當然,而不知感恩。
江晨這樣的設計有些像後世八九十年代的學校,農民住校生就是帶糧食上交,然後換成同等重量的糧票飯票,憑票吃飯,你吃得多,就要交得多,或者是你交精糧,換成粗糧,比如交大米或麵粉一斤,能換成玉米兩至三斤,為了吃飽,很多都是交精糧換粗糧。